——是那种辜负了别人信任的心虚的脸红。
他在人族寄人篱下这么多年，心思玲珑，知道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讨人喜欢，他习惯了以笑示人，但在他们面前，他的脊背从来没有放松过。
在人族眼里，妖族是低贱的，而低贱的妖生出的孩子，自然也是低贱的。
几大家族中，金雪家族是最有话语权和调动权的，收养他的人便是金雪家族的长老。
开始他心怀感恩，直到长老将一位年纪和他相仿的女子带到面前，让他以后定期给她供血，才明白收养他是因为有利可图。
他们想除掉原来的天降领袖，人造一个新的领袖，这样才能确保领袖是受他们支配。
纯正的人族体内没有妖血，压制不住领袖力量，所以她的体内需要融合一部分妖血，而他的正好和娜娜匹配。
合成妖血的过程非常痛苦，且没有成功案例。在娜娜之前，已经失败过好几个。
人族排外，因为他身上流着半妖血，所以给他住的是没有棚的狗窝，吃的是别人不要的食物。这种生活比低价妖物还不如。
但他知道，若不是长老收留，他早就曝尸荒野了。
所以在长老们提出接近匀婕拿宝丹的计划时，他主动请缨要来：一方面是为了报答收养之恩，另一方面是想摆脱现状，为自己做些打算。
宝丹是人造领袖里的关键，也是最后一步，现在并不着急得到。
匀婕被保护的很好，虽然单纯，但也不傻，妖性令她没办法像人类一样思考，但他若是被她发现心存不轨，下场必定惨不忍睹。
所以这一路，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急，慢慢来。
他不敢撩拨的太明显，好几次他都以为匀婕动心了，她却不解风情地来一句：“阿泽，你眼睛是不是不舒服，怎么总是眨呀眨的……”
阿泽瞪她一眼，很想问她不是夸过自己好看，怎么现在对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但自尊心不允许他这样问。
他气不过，故意支使她去做一些莫名其妙又累人的累活，还像别人对他下绊子那样，也给她下绊子。可匀婕不生气，她把这当成了朋友间的玩闹。
知道阿泽娇弱，匀婕事事为他考虑，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一路下来，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却没让阿泽吃到一点儿苦头。
买骑行法器那天，阿泽手上的金币不足以购买售价昂贵的骑行法器，打算挑另一个价格更低，速度更慢的法器。
匀婕不同意，按住他的手让他等着，自己找了个附近的秘境，打通里面关卡，将秘境宝贝变卖出去，捧着沉甸甸的金币回来，放到阿泽手里。
她说要买就买自己喜欢的，没必要委屈自己，没钱了我可以挣。
语气真诚，显然已经把他当成值得信赖和依靠的朋友。
那一刻他没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仿佛暖流涌过，将他一颗心泡得酸酸涨涨。
他承认自己心软了，当时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干脆就这样离开吧，去哪儿都好。
可他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会什么防身术，就算逃了又能逃到哪儿去。倘若他如实跟匀婕交代，匀婕会信吗，会为了保护他一个相识不到半个月的陌生人，和整个人族对抗吗？
他不敢冒险，冷静过后，强迫自己硬下心来。
少女那双清凌凌的眼睛还在盯着自己，里面亮如星辰，她在等他的回答。
阿泽醒过神，扯唇笑了下，轻轻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怀里，叹息一声：“你没听过，这种事情，要等男人开口吗。”
匀婕顺势倒进他的怀里，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试探性伸手，去环阿泽的腰身，见他没有抗拒，才收紧双臂，让自己更贴近他，“你这是答应我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绑定关系。”
说着说着，鼻子忍不住凑上去，在他身上深深的吸一口。
蛇妖占有欲强，确认关系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想，要怎么做才能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
“过段时间再说。”阿泽将她凑到脖颈处的脑袋拨开，喉头滚了一滚，“……不要乱闻。”
匀婕含糊应一声，又悄悄嗅多一口，清冽的味道沁人心脾，她十分满足，“等我把手里的东西送出去，带你回去见我师父。”
阿泽动作微顿，笑着答应下来。
两人关系发生变化，相处模式自然也会变得更加亲密。众所周知，蛇妖虽然流淌着冷血，但待人真诚且热情——尤其对自己的另一半。
用人族的话来说，就是天生恋爱脑，基本没救的。
开始阿泽觉得匀婕是例外，因为她除了半道休息时会往他身上蹭，其余时间不是在打坐，就是在打怪。
走在街上，看着周围三两对情侣动作亲密，擡头再看独自走在前头探路的匀婕，阿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魅力不够。
这么想想，自尊心又有些受挫了。
天渐渐黑下来，银月高悬，四野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草地，发出的沙沙声响。
匀婕搭好帐篷，自然而然地在阿泽身边躺下，她枕着阿泽的手臂，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闭眼不动了——这是她后面才养成的习惯，放在以前，她根本不会踏进帐篷一步。
练到她这种境界的大妖，已经不需要休息了，但她喜欢陪着阿泽，哪怕什么也不做，就这样静静躺着，对她来说也是件十分愉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