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思想
慕羽原以为邓布利多至少会大发雷霆,但她还是低估了这位百年来最伟大的白巫师。他脸色变换的时间极短,若不是低了低头慕羽决不相信他思考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羽。”他温和得好像正受威胁的是另外一个人。
他不是为自己而问。从半月形眼镜反光中慕羽看见的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邓布利多成功戳到了她的痛处。
她调整了坐姿,拨弄了一下茶盏,才重新擡头直视他:“当然。”
邓布利多扶了扶镜框,与之前的怒火中烧相比多了几分安然闲适:“啊,很显然你给出了一个我不能拒绝的筹码,我想我的答案也很明了,无需再考虑。”
若说她刚进来时邓布利多看她的眼神还总带有些其他情绪,甚至仍然会将爷爷提出来,如今那双蓝色眼睛没有了半点温度。
和今天的阳光一模一样,看着刺眼,却暖不了身。
不管结果如何,今日这一场小而短暂的交锋实际意义上没有赢家。
即使知道这一事实,慕羽也不愿意服软。她站起来,邓布利多同样站起来,用那双如海般深邃的眼神凝视她,看着是尊重,又何尝不想让她窒息其中
过去再遥远淡薄,至少存在过。阳光在缓缓移位,她这个位置一下子暴露于灿烂的光线之下,邓布利多的身形反而成了一道拉长的阴影,与记忆中日渐憔悴的影子重重叠叠,影影幻幻。
她深吸一口气才找回些许从容,一开口软列被拿捏的痛楚已然消匿无踪:“很好的茶。您太高尚了,先生。”
“很高兴能再和你喝一次茶,临别之前我这个老疯子恐怕要多嘴一句,”邓布利多微微眯了眯眼,竖起了食指,阳光之下的阴影也无法吞噬他的慈和,“爱会在一个人身上留下痕迹,这是物价之宝,是最纯净最强大的魔法,一旦消失将会是不可估量的损失,人也不可能再完整,我想象不出比生而为人却难完整更凄惨的悲剧。”
他朝她摆了摆手以示道别,若隐若现的怜悯才是对慕羽最好的回敬:“羽,一个人在你身上倾注了十几年心血和希望,爱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更加深刻,你被深深爱过。”
他无声无息幻影移行,走得那样干脆,仿佛根本没认清这座房子中可能存在什么东西一般。
这一点没有出乎慕羽意料。如果他继续据理力争或者一味指责反会叫她低看他。邓布利多说服不了自己,逃脱不了早年为自身画下的牢笼,既然明知不可为,明知她捏住了死xue,又何必徒劳挣扎
他也没让她多好过。
慕羽踱步来到窗前,眺望着远处林立的高楼,太阳升得越发高了,整个伦敦懒洋洋地沐浴在朦胧日光中,接受着最后一缕晨蔼的洗礼。
她将玉佩贴在脸上,既像在回应邓布利多,又像在喃喃自语:“你只说了一半。痕迹的消失也许的确会带走一部分东西,但不是只有爱才能使一个人完整,”她用力用玉佩贴了贴脸,“我只是在走自己的道而已。”
她没有急着出格里莫广场12号,仅在玻璃上画上了一个符号后便静立窗前凝望着光影在屋檐上不断迁移,直至一抹灰云将雾蒙蒙的阳光遮蔽。光影失去了支柱,软绵绵顺着屋脊滑下。
陈旧的楼梯咯吱作响,预示着另一人的到来。
这座正在死去的房子迎来了两个陌生人。一楼那幅肖像画没有发出尖叫。脚步声越来越近,砰一声闷响,有人被丢在她脚下,溅起些微灰尘。
她提了提衣袍,脏污的玻璃仍然能倒映出两道身影。本应该昨晚就回挪威的阿维德斯将手中的格里戈维奇扔下后便像一桩木头般站在了更远处。
“昨天你接下了我的订单,我也提供了材料,将你的命作为定金付给了你,现在你来告诉我,有几成把握”
她没转身,好似窗外的风景让她着了迷。她的声线同样和缓,格里戈维奇在她面前却连头都不敢擡。那样的折磨实在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我,我,我,我没做过,这样的材料,”颤了半天格里戈维奇才抖出几个字来,“太特殊了…”
“我给的都是上好的,沾了灵性的木料,这些东西还耗得起,杖芯更是随取随用,我只想知道你有几成把握”
如果真这么简单魔杖也不会如此难做。
“您,您给的那株花本身便带有魔力,自主性比凤凰尾羽还要强,制作时一个不好就…”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慕羽没有发火,反而更轻柔地重新问了一遍:“几成把握”
格里戈维奇一辈子也忘不了这样的语调,这个恶魔、怪胎就是以这幅温柔的样子面不改色地剥皮….
“三成,不,不,给我时间,多给几次机会,五成,不,六成,”他拼命向前爬着想去抓慕羽的衣摆,“这是目前我能给出的最稳妥的保证了,求您…”
“瞧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五六成便五六成,”慕羽看着手中玉佩,“时间,机会我都不缺。”
她说完后室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阿维德斯不会在不恰当时贸然插嘴,格里戈维奇实在是怕极了这个怪胎,连呜咽都竭力控制。
慕羽转了转玉佩,似觉无趣:“不会有问题”
她是在问阿维德斯。
“彼得那个蠢货自然不会发现什么,其他的…”阿维德斯意味深长停顿了一下,“是慕小姐自己的事。”
他撇得一干二净,如若不这样慕羽反倒会怀疑他别有用心。她自然不会同他计较:“当然是我自己的事。带他回去,你们不能长久待在伦敦。”
在意料中的一声幻影移行声后慕羽意外地听见了多余的一声,她这时才奇怪地回头,见到阿维德斯站在原地也不感到多少惊讶:“我的时间不多。”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实际上如果不是你先一步截住了格里戈维奇第一次都不会发生,”阿维德斯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不带多少停顿,“我们效忠的永远是神,而神的战争至少在我这一代挪威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参与。”
说这些话他不是不忐忑的,他深知这个怪胎从来就没有好脾气,她的暴戾深藏不露,摸不清虚实,谁也不知爆发起来将是怎样的威力。然而他必须说,必须在第一次发生之后便将底线说明,否则挪威只会一次又一次成为相争的砝码。
慕羽向前走了一步,仅仅是一步便让他退了一大截,差点摔下楼梯。稳住身形后他发现这个怪胎像是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一样,径直打开客厅的橱柜翻找着。
各类稀奇古怪的物件被她直接扫落在地,各式各样的物品撞击在地上发出或沉闷或清脆的声响。有几个像是鼻烟盒的东西滚落在他脚下,呲呲冒烟,他却不敢避开。
她从柜子里面掏出了什么,因为动作太快他只隐约看见一条挂坠样的东西,金光倏忽闪过后很快消失不见。
切实拿到那件东西后慕羽才端详了他好一会,在这期间阿维德斯低眉顺眼任她打量,一副认刀认剐的态度。
邓布利多带来的些许阴霾在此刻一扫而空,也不知是因为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还是阿维德斯可笑的焦虑取悦了她,她的心情异常明媚。
她尤其享受着他的忧愁,不安,肆意戏耍着他的感情,直到以阿维德斯的定力都快支撑不住时她才踢开脚下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毫不忌讳地拍了拍他的脸:“你真奇怪,为什么认定了一定会有争斗那样多没意思,”说着说着她流露出几分笑意,转而离他远了几步,“放心,你们必不会为难。”
不等阿维德斯反应她便直接幻影移行,她不喜欢在牵涉隐私的事上向外人做出过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