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目显眼,也不长久。
“小羽,你说我们求道是为了什么”
为着荒诞的永恒。她在心中默默回答。
“每个人道不同,世上千百人,便有千百道。”
沈栖桐捡起一颗鹅卵石将其重重扔进水面,溅起硕大一片水花:“是吗那么我的道已经很清楚了,”此时乌云彻底消散,阳光层层叠叠在黑湖尽头聚拢,照得幽深的湖水清明,她扬起嘴角,“他们开除了师父,消灭了许多的人,逝者虽逝,仍有生者秉其遗志,总有一天再不会有垄断,总有一天所有人都能堂堂正正面对太阳。”
慕羽同她并肩站在河岸边。爷爷年轻时定然也和沈栖桐一样,毅然决然踏上一条不可回头的道。
苍生之道,哪有那么好走。
她轻轻叹了一声。
不知情的人相信她在感叹正道不易。
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在惋惜。
惋惜将来又多了一个敌人,惋惜棋盘上又出现了新的围局。
“那就去做吧,栖桐,“走了那么久她的脸上都没有一丝血色,更衬得那抹笑容的凄惨,”爷爷如若泉下有知定然会欣慰,我尊重你的道。”
她尊重棋盘上即将遭遇的每一个对手。
她们开始往回走。
“小羽….”
慕羽却已经不想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栖桐。你们是怎么来到霍格沃茨的”
她对答案早有预测。
只是不太能够接受。
徐煜和沈栖桐就在霍格沃茨待了两天,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在他们走后慕羽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场幻觉。
又是一个星期三。
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在校长室学习守护神咒了。
邓布利多一如既往地坐在办公桌后,福克斯苍老了许多。慕羽对此已经司空见惯,对凤凰而言,死亡不过是新的轮回的开始。
他们没有提到慕仁的死亡,更没有提到那天晚上费尔奇的猫。一切好似都没有发生。
慕羽成功召唤出了守护神。不再是巧合,她已经实实在在的掌握了这个高深的咒语。
眼镜王蛇在校长室中肆意游走,蜿蜒的蛇身灵巧地穿过了墙上的窗户,融入了黑夜。福克斯低低鸣叫了一声。
邓布利多抚了抚花白的胡须,他想看清楚慕羽眼底的情绪,他好奇了,好奇这个守护神背后隐藏的情感。当年慕仁千里迢迢赶到伦敦说什么也要让慕羽在东方长大,他那时兴许已经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
世界上没有再比亲情更深的羁绊了。
“羽,我们的课程应该结束了。了不起的成就,许多成年巫师都不能施展出一个像样的守护神。”
慕羽定定地望着守护神消失的方向,她有些不确定道:“我没有面对过真正的摄魂怪,在一切安宁的时候,就像现在我们就在校长室,没有任何威胁….”
触及到邓布利多半月形眼镜后深究的光芒才知道她说得有些多了,在邓布利多面前她总是会出这样那样的意外。
她补充道:“就像去年魔法石的事情一样。还有,还有….洛丽丝夫人。”
邓布利多的探究也只是那么一瞬,他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慈和。他像一个温和的长辈一样和慕羽闲聊:“羽,很多巫师认为守护神是一块鸡肋。守护神最大的作用便是抵御摄魂怪带来的恐惧。它不能帮助我们战斗也不能帮助我们力挽狂澜。食死徒大多都没有守护神。”
邓布利多拿了一颗比比多味豆丢进嘴里,梅林才知道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召唤守护神的秘诀,爱,快乐,但食死徒,甚至…伏地魔,都对这两样东西嗤之以鼻,对吗”
邓布利多咂咂嘴:“啊,薄荷味的。羽,守护神其实是世间最强大最深奥的魔法。”
慕羽没有言语。她见邓布利多似乎没有其他的话要和她说了便起身:“快要宵禁了,我该回去了。教授,很高兴这一年多您教导我学习守护神咒。”
在慕羽即将离开之际邓布利多叫住了她:“羽,逝去的人不过是去了更遥远的地方进行更伟大的冒险。不要哀伤死者,不要缅怀死者。带着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热烈的愿望活下去是对他们最好的怀念。”
慕羽站在光暗交汇之际,在这样的角度她只能看见邓布利多模糊不清的脸。他在老去。慕羽可以确定这一点。再缓慢的衰老也是衰老,也是一步步走入死亡,一步步靠近那一场更伟大的冒险。有人选择如普通的昆虫一般困在滚动的羊毛球中厮杀繁衍,有人选择成为发光着的燃烧的萤火虫向着针线尽头飞去,即使灼烧成温暖的灰烬。
慕羽郑重地对着邓布利多鞠了一躬。
这一次鞠躬是感谢他一年以来耐心的教导,不止是守护神咒。
邓布利多只是静静看着她。校长室其他的肖像画也寂静无声。
慕羽第二次鞠躬,这一次比第一次更加深。
这是慕羽对邓布利多崇高的敬意。他和爷爷一般,是伟大的理想主义者。
第三次慕羽几乎长揖到膝,这是她对老校长最后的愧疚。
他很想让她走上正道,希望她能抓住光明,希望她能一直被爱被温暖包围。
爱是高尚的,但是爱不能让她免于曾经几个男孩想要和她玩的游戏,不能让她从那条黑暗的走廊上逃出来。她也不能拿着爱去感化那些各有心思的人。
“谢谢您。”
慕羽轻声说道,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校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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