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要去图书馆找资料,可能要一两个小时,晚饭时再见。”她重新握住了达芙妮的手,彻底安抚了后者。
“羽,有什么和我说就是了。我们是朋友了,不是吗”
达芙妮闪烁的蓝眼睛中充满了所谓的真诚。
“好。”
她没有看见慕羽转身时褪去温和伪装后满脸的冷漠。
“要像水一样去融入….”
可是为什么慕羽在图书馆内盯着眼前厚重书籍的封面,好像要把它盯出一朵花来。
卫生间里一片漆黑。电闸已经被拉下,只剩下洗手台上的半身镜在黑暗中发出莹莹的光芒。然而这并不能给人温暖,相反平添了更多的阴森和恐怖。
小女孩不断扳动着门把手,然而被锁死了的门把手纹丝不动。
“小羽,不能在学校使用能力。要去融入同学。”
为什么不能
“那个怪胎已经被我们关在厕所了,电闸我也已经拉下了,你们快来。”
“不会被人看见吧。”
“放心,这个时候有什么人。再说了,就算被看见又怎么样老师从来不会管的。到时候挨骂受罚的还不是那个怪胎。”
小女孩死死咬住嘴唇。
爷爷,为什么我要融入他们呢
大门被彭地一声撞开。小女孩单薄的身子被狠狠地撞到坚硬冰冷的瓷砖上。她的头发被粗暴地抓了起来。
画面一度变得混沌,像染了一层层的雾气。一个个耳光,拳打脚踢,小孩子留得修长的指甲狠狠掐入了小女孩娇嫩的皮肤中。她们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玩法,她们发现有时候指甲比拳头好用多了。
最大的羞辱,最深刻的疼痛。
我恨她们,恨所有人。为什么不能用能力,为什么不能….使用诅咒。
几人还在已经抱成一团的小女孩身上宣泄着情绪。宣泄无关善恶,只不过是最原始的冲动。最原始的冲动,导向了最黑暗的罪孽。
没有人发现洗手台上的梳妆镜逐渐渗出了血水,血已经蔓延到了那几人的脚下。也许是太过投入,没人发现无人的洗手隔间抽水箱自动开始抽水。怪事越来越多,凄惨的哭声,蔓延的血水,从镜子中延伸出来的疯狂的头….
这样操纵恐惧的感觉,太好了。
一切都在操控中,都逃不出去….
恐惧吞没了摇摇欲坠的画面,无边的黑暗侵蚀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
还可以让她们更恐惧一些,从镜子中看见自己被切成….不,不行。
慕羽,要冷静,想想其他的,想想爷爷。想想和爷爷在一起快乐的时候,想想沿着明源山小道散步时的愉悦,想想明源山脚下那家小小的包子店…
一,二,三….
画面急剧收缩着,恐怖的卫生间,惊慌逃跑的人影,阴暗的楼道,一切都在扭曲,扭曲成一座座不可翻越的高山,让慕羽喘不过气来。
慕羽挣扎着醒来。汗水将枕头浸透了。夜晚的湖水荡漾着轻轻拍打着窗户,这没能让慕羽缓过来,反而让她更加窒息了。离开这里,离开地下,去什么地方都行,只要立刻离开这里。
她拿出一张幻身符贴在身上。夜晚的休息室连炉火也灭了。整个地下室有森冷的寒意。一只乌贼从窗前缓缓游过,黑暗中只有乌贼头顶的小眼睛闪着光芒。
慕羽从公共休息室出来,顺着一道一道阶梯向上,直到站在西塔楼顶端,寒风呼啸着穿过空旷的塔楼。她却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她靠在塔楼的栏杆上。远离了城市的污染和喧嚣,星空显得格外澄澈悠远。星辰悬挂在深沉的黑幕中,它们的光芒既冰冷,也灼热。
她从来不在意闪烁的星辰。她始终看见的是星辰之间的黑暗。黑暗编织了银河,星光在深渊中穿梭。永远也走不出去。是因为死亡吗
从前她做过的事或许比死亡还要可怕。
“我一直认为夜游这种事情是格兰芬多行为。”
慕羽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是那个幽灵,海莲娜。她的视线从无垠的天幕中收回。她又恢复了惯常的温柔的样子。
“这里的夜色很美。”她做出小女孩惯有的憧憬与梦幻。
海莲娜飘过来和她并肩站在塔楼上,她擡头看着头顶的星空,有那么一瞬她变得恨哀伤,似乎在怀念着什么。很快这股悲伤便褪去了,迅速得如同划过天际的流星。
“小女孩,你并不开心。”
“没有。”慕羽抚摸着冰凉的栏杆,她突然想回到那个阴暗的公共休息室了,起码在那里,她是一个人。
慕羽可以明显看见海莲娜动了动嘴角,仿佛挣扎着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道:“小女孩,其实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不太会安慰人,但自认为是一个很好的听众。”说这句话似乎费了她很大的力气,很明显她很少和人这么说话。她的脸更加惨白了。
她微笑着看着海莲娜:“谢谢。但我真的没有什么事。这里有些冷,我想我也该回去睡觉了。”
她对着海莲娜礼貌地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下塔楼。塔楼上些许的星光在逐渐远去,幽深的黑暗伴随着一级一级台阶逐步吞没了她。
海莲娜仍然呆呆地站立在塔楼上,她没有再望着星空。她的视线定格在黑湖岸边,那里隐隐有一棵柳树的影子。树影在黑暗中张牙舞爪着,不安分地扭动着枝干。
“奥利维亚。。。。。你当时或许,过于天真了。”
她修长的手指抚过没有一丝褶皱的裙摆:“就像曾经的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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