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师尊就要责罚她了!”
“师兄!慕容枫就要离开昆仑墟了,你还要在这儿闭着眼睛沉睡吗!”
这一字一句喊得越来越大声,也听得掌门印堂发黑,脸色发红,诸位守候的长老更是只能互相咳嗽以缓和这尴尬的气氛,“……”
杨云淞几乎是铆足了劲儿在呼唤他的师兄,掌门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要阻止,谁知他最后一声叫得整个旭光殿都震了两下——
“慕——容——枫——!”
此时在紫阳峰上睡到后半夜的慕容枫猛得惊醒过来,“……谁在喊我?”
小蝴蝶也被惊醒,“妈呀,大半夜喊魂呢!吓死人了。”
掌门刚要对杨云淞破口大骂,结果杨云淞却喜极而泣道,“师兄醒了!”
大家纷纷投去目光,昊辰果真面色惨白的苏醒了,他此刻神情低落,不知陷入怎样的迷惘中,就连掌门推了下他也没反应,“……昊辰?”
他极为痛苦的窄了眼帘,深吸几口气以缓解被过往记忆侵蚀的痛苦感觉,“……枫儿……”
可所有懊悔苦恼纠结的心绪还是化为一滩血水,被他猛地吐了出来,“……!”
掌门惊得立马给他运气抵御,可昊辰却不管不顾的下床起身,掌门愁道,“你这是去哪儿啊!”
大家纷纷跟上,看他举步维艰的走出殿外,然后停在原地,看向赶来的慕容枫完全愣住,“……枫儿。”
慕容枫听到了呼唤,所以就穿衣赶来了旭光殿看看情况,没想到她的师兄竟然醒过来了,还步履困难的走到了她跟前,“……师兄?”
他没看错,这才是他心心念念相爱之人的模样,即便在这迷茫的夜色之中,模糊不清的视野之内,他也能将她一眼认出,“枫儿。”
——那个跟他练剑时孤傲冷漠的慕容枫,下山时流连凡间小铺时生动明媚的慕容枫,与他奔波往返解决数个委托时坚韧不拔的慕容枫。
还有曾经因为他受伤守了他一整夜给他展示神力的慕容枫,会特地去道观找开阳求取他姻缘的慕容枫,以及那个自毁容貌只为驱逐恶人的慕容枫。
小木屋里的一切,全都历历在目,那是他们定情之处,也是慕容枫接受他情意的最初。
“……枫儿!”
慕容枫尚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师兄扑上来抱住,随即落下的便是他失而复得情难自已的热吻,吻得她措手不及,没有一点点防备,“……?”
此情此景,杨云淞连忙转过身捂住自己的脸颊,掌门伸出的手愣在原地,而跟出来的一群长老则是瞠目结舌,完全石化。
随即砰得一声,昊辰师兄的身体骤然倒地,慕容枫擦拭着唇边鲜血,掌门咒骂道,“你推他干嘛!”
慕容枫很是迷惑,这个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吻她,她还不能推开了吗?
一群人又着急慌忙的把再次晕倒的昊辰给擡了进去,李银枝摇头叹息道,“我来看看吧。这我也未必能看得了,毕竟相思之苦无药可解呀!”
天亮了,阴霾的旭光殿也终于迎来了曙光。
这回昊辰师兄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蒙愿如在哪儿?”
杨云淞见他神色清醒冷静,像是完全恢复的样子,来不及帮他穿衣整理,就跟上前去道,“蒙姑娘?蒙姑娘在韦秋容师姐那儿,可大师兄不找慕容枫吗?”
昊辰来不及解释,“待会儿再说,先去找蒙愿如!”
杨云淞还以为大师兄又回心转意喜欢上慕容枫了,没想到昨晚一切居然是回光返照。等他找到了蒙愿如,先确认她脸上的伤势,杨云淞见他皱眉解释道,“蒙姑娘服用了焕颜仙丹,这仙丹药力比较强,她又是个凡人,靳师姐说她要睡个三天三夜才能彻底醒来,醒来一切都会恢复,没什么问题的!大师兄你不必担心。”
这样昊辰也就放下心来,他忽然计上心来,命道,“你先出去,让我单独陪她一会儿。”
等杨云淞退下之后,昊辰便取出慕容枫娘亲的遗物,细细端详起来,“……这要如何使用?”
杨云淞等了好一会儿,昊辰才从房内出来,见过蒙愿如之后,他的眉头也舒展开,释然道,“我去一趟旭日殿找师父。”
杨云淞又匆匆跟上,“大师兄是找师尊要成全你的亲事吗?”
昊辰没有犹豫,径直朝着旭日殿而去,斩钉截铁道,“是。”
听闻昊辰醒来,旭日殿的大门也一早就开了,掌门师尊刚穿戴齐整准备来看看他,没想到他本人已经精神抖擞的大步流星跑来了,见他已然恢复完全,掌门也舒了口气,上下打量道,“没事了吧?”
昊辰跪下道,“师父,徒儿已安然无恙,此次前来是为兑现您之前说的翟冠之后可以成全徒儿的一个心愿的!”
杨云淞喜上眉梢,比大师兄本人还期待这一刻,站在一旁激动的等着,但掌门师尊本人却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你说。”
昊辰郑重其事道,“我想迎娶慕容枫,想要娶她为妻!”
杨云淞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看着昊辰,而掌门本人更是咬牙切齿,“……你疯了吗!你要娶的人不是那蒙愿如吗?……她不但救了你的性命还陪你千里迢迢来到昆仑墟,前几天还因为你被毁容!你要如何跟她交代?”
杨云淞也看向跪地不起的昊辰师兄,他道,“我知道我欠了她很多,所以我不会让她再想起我。我会将她送回原来的地方,给她足够的补偿,除了我本人以外,其他什么都可以弥补给她。”
掌门依旧怒气冲冲,“你是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为师应下你的要求之后再移花接木选择慕容枫!”
昊辰如实答道,“我没有想要欺瞒您,师尊。我之前早就跟李银枝长老说过,我忘了关于枫儿的一切回忆,所以才不记得之前与她早就定情了。在前夜之前,我都未曾想起曾经的过往,是一心想要娶蒙愿如的。可如今我已恢复了记忆,记得跟枫儿之间的点点滴滴,我爱的人是她,想要的人也唯有她一人。”
掌门看向杨云淞,杨云淞也补充道,“……大师兄没骗您,他确实忘了慕容枫的很多事,有些还是我提醒他的……”
掌门眉头皱得苦大仇深,“……你、你跟她究竟是何时开始的?在山下吗!”
昊辰点头承认,“是,我跟她在山下定了情。我知道您会反对我跟枫儿,所以想要迫不及待的先……先与她有夫妻之实,但枫儿没有愿意,我便只能等到回昆仑墟得到您的首肯。”
闻及此,掌门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你?”
“但我不曾想到,一回到昆仑墟就遇到了魔宗联合崆峒攻上我的师门在大肆屠杀。我来不及告诉您这一切,甚至还遭遇了落水失忆,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把枫儿给忘了。”
这些阴差阳错的过往,回忆起来也让昊辰头疼欲裂,心酸苦楚一并涌上心头,“……是我差点辜负了她……我都无法想象,回到昆仑墟的她一面承受同门对她跟魔宗迦兰的猜忌,一面又眼睁睁的看着我跟蒙愿如同进同出,她是如何渡过那些日子的……”
掌门不为所动,但杨云淞却听着也心如刀绞,“原来……是这样……”
昊辰擡头道,“师父,您不觉得我更该弥补的人是她吗?她看着我摔下悬崖痛心疾首却束手无策,还被迦兰强行带回了魔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又回来了昆仑墟,这宗门上下全是对她的指指点点……正如迦若那日所说,失忆的我连帮她说一句话都办不到,她却只能一个人待在紫阳峰不敢下来面对莫须有的流言蜚语。她就这样把自己封闭在紫阳峰,也不许任何人前去找她,包括我在内……”
掌门师尊闭眼吸一口气,默默不语。
“即便我移情别恋忘了她,她也不曾有任何怨言,我好几次偷偷去找她问我们之前的事,她却什么也不肯说,惟愿自己一人默默承受。师父……我已经负过她一回了,我不想再失去她了,师父!”
杨云淞也默默攥紧了手指,最终一同跪下道,“求师尊成全大师兄跟慕容师妹吧!”
杨云淞道,“我是陪伴在师兄身边最久的,我也最明白他的心意,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在山下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们还没下山时其实我就已经察觉出大师兄对慕容师妹的与众不同了……我相信他是真心爱着慕容师妹的,求师尊成全!”
掌门刚要开口,此刻殿外却刮来一阵风向,随之而来的是紫胤真人的声音,“你要娶枫儿,光是你师父的首肯可不行,必须还得过我这一关,昊辰。”
昊辰起身转向来人,“……师伯。”
来人风轻云淡道,“枫儿是本尊的徒弟,生死嫁娶都该经由本尊的同意才行。你擅自向掌门求了婚,又怎知我同不同意?枫儿愿不愿意呢?”
掌门皱眉道,“你徒弟不愿意?”
紫胤真人道,“她若是愿意还需要我来出面阻止吗?”
昊辰蹙眉不肯相信这一切,可紫胤真人同他说开一切道,“你失忆了,但枫儿没有。她若真的想与你再续前缘,有没有蒙愿如,她都可以办到。她之所以躲着你,不是因为想要成全你跟蒙愿如,而是她根本对你无意,一直以来都是你误会了她的心意。”
“她已决定离开昆仑墟,作为师父的,我也尊重她的选择。倘若你想要让她留下,同你成亲,那就打赢我,这样我便同意你们的婚事。倘若你赢不了,那今日我就要带她离开昆仑墟,离开紫阳峰,从此以后,不会再让你们见面。”
昊辰震在原地,无从开口,他身后的掌门反而上前一步,“师兄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徒弟会是你的对手吗?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未必赢得了你。”
紫胤真人背手身后,“掌门师弟你能明白就好,还是劝劝你的徒弟好好继承这昆仑墟,莫要再想什么儿女情长了,枫儿是绝不可能同他成亲的。”
见掌门还有话说,紫胤真人先发制人,“枫儿乃神女一族,女娲之后,有无穷无尽之生命,等昊辰你哪一日修炼成神了能陪她到永远了再来找我师徒也不迟。”
见他们三人全都顿在原地,紫胤真人也不再多言,转身就要离开,木讷的昊辰终于上前一步,下定决心持剑攻来——
电光火石间,那转过去的身影霎时化成万千剑影,只需一秒,就将全力攻来的身形完全击溃,掌门眼疾手快飞身接过,幻化的剑影又停驻在前方不远恢复人形,紫胤真人侧颈看来一眼,见受伤倒在掌门手中的昊辰如此不甘的眼神也不为所动,淡淡道,“告辞。”
慕容枫离开了,他却连最后离别的一眼也未曾见着,失力的昊辰径直跪在原地,看紫阳峰上的两抹身影携手离去,掌门也是悲痛万分,却还要反过来安慰他的徒弟,“从此以后,你便心无旁骛勤加修炼……忘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