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再有下一任了,皇后”魏宴安终究是回答了谢姮,大掌摸上了谢姮的肚子,小心翼翼地。
谢姮却眨了眨眼,她侧过身子,面容冷淡得像是结了冰:“臣妾并不明白陛下的意思,逼走了谢绍安,魏思不就很合适当太尉吗?”
魏宴安的神情也淡了下去,他将手放到桌上,握紧又展开,声音低沉:“朕说了,不会再有三公了。因为朕要推行新政,皇后何必明知故问?”
谢姮咬了咬唇,她克制着不让自己动气,语气高扬:“臣妾何故明知故问?陛下不清楚吗?是你将臣妾的兄长一手提到司徒的位置上,让他被无数人唾骂德不配位,是靠着裙带关系才官至三公。如今,陛下要废三公,臣妾的兄长又要再被你废一次吗?你一定要让他的处境如此难堪吗?”
魏宴安闭了闭眼,他看着满腹委屈的的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皇帝也有皇帝的苦衷,朕也有逼不得已之处。姮娘,你为何一定要插手这些事?好好养胎,生下我们的孩子不好吗?”
说着,他握住了女人冰凉的手,许下了承诺:“朕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你永远都是皇后,和朕共享荣华。”
谢姮却挣脱了他的手,眼里隐约地带着恨意:“陛下以为我在意的就是这个后位吗?这对我来说,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她扶着肚子站起了身,走到一个花盆前,那里面海棠开得正艳。
谢姮摘下了这朵海棠,扔到了魏宴安身上,低笑出声:“陛下,你瞧。这海棠断枝不见血,因为它是没有生命的。不会喊疼,也不会哭叫。可臣妾是活生生的人啊,看着家族落败,父兄遭辱,心里能好受吗?”
“可造成这一切的人,是陛下你啊,是我托付终身的夫君。我们谢家没有哪里对不起你呀?我谢姮也没有做过不忠之事。在幽州时,我便尽心尽力地服侍婆母,打理内务。你去打仗了,那儿的刺史为难于我,把瘟疫这样的天灾算到我头上来。陛下,我何曾见过那样的阵仗啊。你就一点也不顾念夫妻之情吗?”
“陛下,将心比心,倘若当初魏家也被谢家如此针对,难道你心中也会一丝芥蒂也无吗?”
谢姮第一次在魏宴安面前示了弱,她的眼泪直直得从美丽的眼眸中流出,梨花带雨的模样惹得人心肝发颤。
这哭多半是装的,但委屈,谢姮也是觉得真委屈。魏宴安失势时,是她不离不弃,这人连逼宫都瞒她,如今反而对付起她的娘家了。
魏宴安也站了起来,他的手抚上谢姮清丽如画的脸庞,擦掉了晶莹剔透的眼泪,双手捧起了女人的脸:“有些东西,拔掉会很痛,但那不过都是一时的。朕只能这么做,姮娘,你既然见到了瘟疫时,百姓生灵涂炭,遍地浮尸。又怎么会不明白朕为何针对世家为首的谢家?”
“因为他们就是这个世上的蠹虫,朕必须除了他们”说着,把一叠证词信件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魏宴安语气带上了轻蔑:“庾家的庄子强占附近村民的良田,还威胁不准告官。卢家天天都有尸体被悄悄地擡出府。不少王家门生,拉帮结派,官官相护。而谢家的族亲和家仆也有不少打着你和谢家名头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
“姮娘,朕作为这天底下百姓的君主,难道能对这些恶行视若无睹吗?”
“你早就在计划这一切了,那还需说什么?”谢姮翻了翻那些东西,勾了勾唇角,手一扬,那些纸片便如雪花般飘落:“在你眼里,世家是蠹虫,罄竹难书。那我在陛下眼里,又算什么?”
她谢姮是陈郡谢家出来的,从小接受着世家的教育,骨子里流淌着的都是世家的血。她曾以这个身份为荣,自觉尊贵,高人一等。那种感觉,是身为南靖皇后也不能带给她的。
“你是朕的皇后,也是这天下苍生的母亲”魏宴安看看散落在递上的纸张,又看看倔强着一张脸的谢姮,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风:“朕希望你能够明白,你是魏家妇,天下母,而不再是谢家女了。”
说完,扬声吩咐高要去取了一个汤婆子,递给了谢姮:“天气还冷,不要着凉了。这些都是朕,还有你父兄之间的事,你只需珍重自身就行了。”
谢姮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无力地坐了下去。她低声唤着秋鹭将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全部都拿去烧了,别被人给瞧见。
谢姮从魏宴安的眼中读懂了他的意思,别拿魏家和谢家比。在他眼里,魏家征战沙场,满门忠烈,而谢家不过是在他们的保护下,醉生梦死的无用之辈罢了。
魏宴安和她的思想和立场,全然不同,背道而驰。
或许,世家当真是日落西山,气数已尽了吧。
而此刻的华阳宫中,秦清绫卸了珠钗,对裁冰说道:“明日,便宣二小姐进宫来吧,就说本宫许久未见妹妹,想得慌。”
裁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又道:“陛下去了翊坤宫,可没留寝。走时面色也不好,像是和皇后起了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