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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女尸(2 / 2)

警督见她脸上阴沉淡了些,小心凑近道:“死的是改造人,我们警署可真不敢擅自调查了,还得请亓军长您做主啊。”

“嗯,我知道。”亓清紧盯着女尸胸口,眸子里流动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种死法……”她蹲下身,戴上手套,仔细翻看了下尸身,“是被体内蜂族反噬了。结果宿主死了,寄生的蜂族也不可能活下去。”

“一般情况下不会反噬吧?”警督有几分好奇,“不是说,他们要注射什么‘进化抑制剂’的,能压制住体内蜂族?”

“是,肯定出了意外。”

亓清目光落在女尸肘窝的好几处淤青上,那痕迹很像过度注射留下的。

“查查她死前体内被注射了什么,应该不是‘进化抑制剂’。”

刚说完,亓清的智能手环就传来“嘟嘟嘟”的来电提醒。

她打开手环投幕,面前便悬浮起一道光幕,副官陶特的脸出现在上面:“亓军长,你现在是不是在跨湾大桥那?”

亓清伸手触碰光幕底边,光幕就像被她按住了一样。

她操纵光幕往四周转了一圈,让陶特看清她身处的环境。

“是在跨湾大桥,怎么了?”

陶特一脸的有苦难言:“快回来吧,亓军长!啊,不,不是回驻防军军政处,是来宁远街区戏院这边。今天财团的头头脑脑们都来听戏,我负责安保工作。财团主席本来听戏听得好好的,刚得知你去查警署的案子,脸色一下子就变难看了。”

还没等亓清表态,警督惶张道:“财团主席不想您插手这案子?完了完了,他要知道是我叫您来的,我不是死定了……”

方才法医们评头论足的那句“财团的狗,只会撅着屁股跪舔”,还声声在耳。

亓清捏了下他肩膀,以示宽慰:“别担心,所有警署的案子,本来驻防军就是要抽检的。我待会儿就说,是我自己察觉了异样,才过来查看的。”

警督感激得眼泛泪花:“那拜托您了!”

宁远街区戏院内,戏台上正唱着一出武戏,锣鼓喧天、唱念铿锵。数个武生提着刀枪来回比划,背后彩旗飘飞。

台下古色古香的坐席间,为革新派提供资金支持的财团首脑们齐聚一堂,品茶听戏。其中几人听得如痴如醉,随着鼓点摇头晃脑。

不过,坐席最前端,财团主席却冷着脸,看起来心情不佳。而他身旁,陶特正端着茶水,小心侍奉着。

陶特眼尖,一见亓清掀开门帘进来,立马朝她使眼色,示意亓清接过自己手上茶水,给主席倒上一杯,这样姿态放低点,人家就不好怎么为难她了。

但亓清无视了他,径直走到坐席最前端,欠身道:“主席,您找我?”

财团主席侧过脸,凝了她一眼:“亓军长来啦,别客气,坐。”擡手示意了下身旁空座。

亓清依言坐下。

主席端起茶,抿了口:“听说今个儿早上,警署那边接了桩案子,自己没能力处理,就往上捅,捅给了亓军长你。”

“是我自己抽检警署案子时,觉得不对劲,才去查的。警署并没有往上捅。”

主席并不理会她的说辞:“亓军长啊,警署没能力,那就更要给他们锻炼的机会,你要都替他们解决了,那他们这能力啊,永远也上不去。何况,这种死人的案子,本身也不该由你们驻防军去亲自管。”

亓清心里不悦。

一直以来,财团的手都伸得过长了,革新派政府给了他们诸多特权还嫌不够,现在警署正规办案,他们也能插上一手,无怪乎人家要说革新派是“财团的狗”了。

亓清沉默了会儿,然后道:“死的是个改造人,和蜂族共生的改造人,所以这件案子,警署确实做不了主。而且死者我认识,八年前,这人曾参与过清剿极端保守派,是革新派的刽子手之一。”

主席皮笑肉不笑:“所以呢?”

“我怀疑此事跟保守派有关,如果是报复当年的清剿运动……”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主席打断:“亓军长呐,冤家宜解不宜结啊,都过去多少年了。我知道,你看到改造人的死,难免感同身受,但也不用老往旧事上联想。这件案子,大概率就是一起普通的私人仇杀案。”

他拍了拍亓清肩膀:“我这可不是要偏袒保守派。一直以来,财团都是支持你们革新派的。对你,财团也是十分器重、诸多提携。不然的话,就算你父母是革新派的科研功臣,也轮不到你来当这个驻防军军长,毕竟你父母早死了啊~~”

这番话,前半段拉拢,后半段威胁,而且戳着亓清的痛处威胁。

亓清暗暗咬牙。

主席更加语重心长:“过去的恩恩怨怨,该放下就放下吧。八年前,保守派已经被清剿了一轮,那些个极端分子全被灭了门,剩下的都是温和理智的人。而且如今,联邦军政大权都握在你们革新派手里,保守派早就式微,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不经意间,话题被扯远了。

亓清知道,这会儿自己点头答个“是”,这案子就含混过去了。

她眼神摇晃不定,片刻后,还是道:“那个改造人是被蜂族反噬死的,应该是被注射了什么药物,导致体内蜂族失控反噬。这不是什么‘普通私人’可以办得到的。”

主席面色顿时阴沉下来,目光中透出戾气。

戏台上,锣鼓节奏蓦地加快,似乎战况进入了白热化。

戏台下,主席冷脸对着亓清,一语不发,眼底阴云密布,仿如风暴前的海面,表面平静,内里暗潮翻涌、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突然,台上武生们踱着快步,齐齐翻身。

翻转的瞬间,他们手在背后一带,背上便少了面彩旗,而手里多了把长矛,矛头闪着森森寒光。

随着武生们奋力一掷,数支长矛爆裂开,化作万千钢刺,疾速射向台下财阀们。

台下一片惊呼。

生死瞬息,一道透明屏障倏地凭空出现,挡在财阀们面前。钢刺射入屏障就如陷入了深渊泥潭,被滞黏住,有进无出。

随即,台下四面接二连三响起机枪上膛的声音。

“砰!砰!砰!砰!”

一个接一个武生脑袋被子弹爆开了花,倒在台上,脑浆混着鲜血浑淌一地,染透了姹紫嫣红的戏服。

亓清挡在主席身前,朝那道透明屏障一擡手,屏障即刻收敛入她手中,消失不见,而深陷其中的钢刺随之掉落一地。

“今天我们来这儿听戏,安保工作是由你们驻防军负责的吧?”主席阴鸷地睨着亓清。

“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亓清身侧,陶特赶紧窜了上来,点头哈腰地道歉,“我只检查了那些戏子有没有带枪械,漏了道具。”

主席根本没理陶特,对着亓清道:“自己份内工作不做好,反倒去管些有的没的!”

陶特吓得连忙朝身后招了招手,让两个小兵端上酒水:“都是我的错,不关亓军长的事,我给您赔礼道歉,自罚三杯,啊,不,十杯谢罪!”

他斟满一杯,正要往嘴边送,主席拦下他,眼睛直勾勾盯着亓清:“让属下赔礼道歉,亓军长这是不给我面子啊~”

亓清捏牢拳头。

陶特还要再拉扯,亓清制止住他,从他手里拿过酒杯:“是我的错,我赔礼道歉。”

主席脸色舒缓了,道:“十杯。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亓军长也当警署的案子没发生过。”

亓清酒杯举在半空中,停滞良久,随后仰头,将手中酒一饮而尽,接着又斟满一杯。

连续十杯过后,她头昏眼花,摇摇欲坠。

恍惚中,面前仿佛燃烧起灼灼火焰,火光里,一座座保守派的门楣豁然倒塌。

嗡嗡作响的耳边传来孩童哭泣,还有老妇的咒骂声:“刽子手!畜生!我们家满门忠烈,当年征战蜂族立下赫赫战功,如今狡兔死走狗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你记着,只要还有一个保守派的人活着,就不会放过你!”

无数尖叫、哭嚎、厮杀萦绕在她身边,她仿佛听见许多声音在喊:“我们不会放过你!”

又来了……

她捶了捶太阳xue,强迫自己清醒。

“亓军长,你还好吧?”陶特立马扶住她。

主席满意地鼓了几下掌,吩咐散场,众财阀由保镖们拥簇着离去。

戏院里只剩下亓清、陶特和一众士兵。

“我送你回住处吧?”陶特问。

亓清摆摆手:“不用了,我一个人走回去,路上吹吹冷风,头脑能清醒些。”说罢,摇摇晃晃走出戏院。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陶特脸上的关切之情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抹杀意从他眼底划过。

他支开其他士兵,独自走上戏院顶楼平台,往下张望,在纵横交错的巷道中,迅速捕捉到了亓清的踪迹。

“宁远街,白梅巷,一个人。”

陶特对着手腕上闪烁着蓝光的智能手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