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就行。”
贺成钦淡淡地答。
“你就觉得我一定很闲吗?”女人反问。
“听起来好像不是,”贺成钦接下服务生递来的酒,一杯刺骨的冷,“能讲一讲为什么吗?”
“能。”她笑,眼睛弯了起来。
“洗耳恭听。”
“但不是现在,”女人放下酒杯,她凝望着贺成钦,许久才说,“下一次吧,怎么样?”
贺成钦浅浅啜了一口酒,他把玩着酒杯,侧脸去回应她:“好。”
女人叫章知秋,他偶然在一个月前结识她,又在前几日摸清了她的底细,是某个高层的女儿,不,并不仅仅如此。
他势在必得。
在俘获一个女人这种问题上,他从来就是自信满满。
……
刺骨的冷。
一直持续到年底,十二月下旬,跟往常一模一样。
陈凛狮还是早早地出门,等待公交车的时候他会拿出一本资料书,争取在分秒间记下更多知识点。
手指当然会冷,冷得没有知觉。
皮肤像是在冰箱的冷冻室里放了一天一夜,轻轻地一捏就会剥下一层透明的冰膜。
时间不多了,学校里随处可见距离高考的倒计时。
他被那样的紧迫催促着,每一天都过得异常匆忙。
不敢再用时间去奢望太多,在公交车上,他越来越沉溺于手里的资料小本,而却渐渐地忽略掉那抹始终在他脑海里占据一席之地的身影。
绝不是完全。
只是他慢慢变得无奈,无奈之下,既是寂静。
如果这是上天的本意,那他怎么抗衡?
其实……他还是不懂,为什么要对这件事如此执着,他是指想要再见到康心月这种奇怪的念头。
应付自己的解释是有,只是有一点没有说服力。
他想把父亲从她那里拿的钱还给她,因为那件事根本不是她的问题,她却还为此付出代价。
她还会记得么?
陈凛狮咬紧牙关,他没那种自信肯定,或许……这是说不准的,他又凭什么要求她一定记得他。
不记得又怎么样?
不快?
可事实的残酷在于,他连不快的前提都没有。
脑袋空空,双眼失神。
恍惚的陈凛狮差一点又要错过及时的公交,他警告自己不要再三心二意,但是心口仍旧沉重无比。
窗外一片凋零,伴随劲风。
哪怕是常青的树也在这严寒的冬天都变得苍白了很多。
落叶四处飘散,让这城市变得有几分落寞。
陈凛狮把手里的书垂到大腿上,他的目光紧随着一片枯叶,他看见它被卷上半空,又被风狠狠砸在地上。
他发自内心的羡慕。
因为它能有这般大起大落的感受,可是他的心好像积攒了好几吨重的落叶,那儿是没有任何生机的地方。
没有阳光,没有水分,连一点儿微风都没有。
它重得举步维艰。
算不清到底是多久,总之它的安静和沉默快要贯穿他整个人生。
什么时候才会来一场焚天灭地的风?
就算是把他绞碎,也比现在的一潭死水来得痛快。
下车后,陈凛狮被一阵迎面而来的冷风吹了个酣畅淋漓,他不得不眯起眼睛,直到那股强劲掠过才敢缓缓睁开。
他整理了一下被吹乱的头发,然后大步往学校门口走去。
视野有些迷蒙。
到教室口的时候,陈凛狮看见贺成钦笔直的背影。
“你怎么回事?”
他气大得很,最近都是如此。
陈凛狮疑惑地望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什么地方。
“又是踩点?”贺成钦严厉地质问。
“还没响……”陈凛狮正想辩解,声音就被急促的上课铃声压下去。
贺成钦板脸瞪他,仿佛在说你自己听听这是什么?
陈凛狮动了动嘴角,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似乎没这个必要,他垂眸,索性等着他处理。
“晚上少玩点手机,早上也不至于现在才到。”
“你看看其他同学,提前半小时到这里学习!你呢?”
“赶紧进去,杵在门口干什么?”
贺成钦喋喋不休地讲了一堆,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有了些不耐烦,但他依旧暗暗提醒自己现在他还是个班主任。
他的关心,仅对他想要对待的人。他从来不舍得花时间了解班级里的底层学生,尽管最近几次陈凛狮的成绩提升了不少,他更不会知道,这孩子家里的条件根本不容许他有任何娱乐活动。
这与他何干呢?他能给他带来什么?
“哦。”陈凛狮冷冷地答,语气里含着跟空气里一样冰冷的温度。
“进去啊。”贺成钦厉声催促。
陈凛狮看向他,忽地就愣了。
“你有事?”贺成钦语气很不好地问。
“没有。”陈凛狮摇头。
他卑鄙无耻地想要从这个人的身上寻觅到一丁点痕迹,明明知道是不可能,却还是义无反顾。
只是人无可奈何的时候,往往都会不折手段。
复杂的心思把陈凛狮捆得很难受,他别扭地走到座位前,脸色上浮起一丝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