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下来得如此迅速,考完的第二天,班长就带着打印好的成绩单回班了。
大伙蜂拥而至,都想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考了多少。
他趴在书桌上,握着一只水笔在草稿纸上勾勾画画,他在算距离期末还有多少天,不到半个月。
眉头紧紧地拧起来,手缓缓地停下。
期末,对其他人意味着放假,而对陈凛狮意味深长。
这时是结清各种费用的节点,窘迫的他到现在还没着落,每个学期都是这种情况,没有一次例外过。
他常常为此苦恼,尽管一筹莫展,但没能阻挡他为这件事感到忧愁,他转个头,换个方向趴着。
窗外一片明朗,夏天湛蓝的天空是那么叫人迷恋。
难题会得到解决。
垂眸,无人知晓陈凛狮的眼底涌现什么情绪。
所有的一切等到回家,他的父亲会替他掏出全部的费用。
接受。
他知道这时如果不情不愿会显得自己很虚假,但接受又会让他陷进两难的境地,他曾那么鄙夷父亲的生活,而现在……
不甘心。
心里蠢蠢欲动的倔强很剧烈。
手里的水笔又动起来。
假期他要去打工,他下定决心。
虽然临近高三,这一回的暑假他们可能没几天,但他有自己的办法和消息,能找到一些需要临时工的地方。
不管多少,有总是比没有好的。
“陈凛狮……”从他身边路过的万春桃敲了他的课桌。
陈凛狮停下笔,擡头朝她望去,没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有什么事。
触到视线的一瞬间,万春桃快速地避开,直到回了座,她才慢吞吞地开口:“你不去看看么?”
“有什么好看的。”陈凛狮说。
他能考几分他又不是不知道。
万春桃认同地点了下头,身旁空了半个月,她也是知道的。
“下节课是他的。”她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
对话戛然而止,通常如此,万春桃了解这位旁桌,他很不喜欢说话,有时可以一整天都在发呆。
她从俊俏的影子上撤回视线。
挺可惜的。
她觉得他讲话的腔调还……还蛮好听。
不过,这样也蛮好的。
惬意没剩几秒,预备铃响起,与此同时还有大家熟悉的脚步声,对于辨别班主任的声响,学生们有自己的本事。
看得出来,就是最后一排的同学也能看见。
贺成钦的脸色难看死了,像踩了陈年的狗屎,可不得不提,他这张脸还是有特别的风采,抛去别的不说,他们这位班主任在学校里可是出名得很。
不仅年轻女老师喜欢聊他,连一些大胆的女学生也不例外。
但眼下并不是欣赏的好时机。
正襟危坐。
有很多人都不知不觉竖直了腰板,生怕被他找茬。
“成绩都看了,”贺成钦把手里的书和试卷放在讲桌上,他将底下打量一圈,随即开口,“考得好的同学继续保持,至于考得不理想的同学……”
“好好找找原因,是为什么错,不会还是不该。”
他拿起这次考试的试卷,在手中展开后举起,他用另一只手敲打着薄薄的纸,一字一字地问:“这些题都是基础题,我讲过的。”
“不说十几次,几次总是有的。”
“都是快高三的人了,要是还在这些题目上丢分,那实在是不应该。”
“这回均分不错,除实验班,我们是第二。”
讲到这里,贺成钦脸上的严厉才稍稍缓和下来,也让班里的屏息凝神的学生终于能抽空缓一口气。
“本来呢,我们这回是能拿第一,可就是因为有个别同学……”
贺成钦把手里的试卷丢回讲桌,眼睛直直地盯着教室最后几排,恨不得一把火将那块不顺眼的地方烧了。
“不求上进。”
“拉了我们所有人的后腿。”
他不屑地抽回目光。
意有所指。
陈凛狮听着他的话,隐约觉得自己没跑了。
“课代表,上来把答案给大家对了。”
“然后我叫到名字的人出来。”
吩咐完这些后,贺成钦开始了令大家心惊肉跳的点名环节。
他是最后一个,因为这回的数学考试是班里的倒数几个,根本不用看那张成绩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写那些试卷时,
脑子一片空白。
教室门口站了一堆人,一眼望去还挺壮观。
贺成钦倒也没那么不讲人情,他一个一个地拎出来,仔细盘查考得差的原因。
不善的眼神蔓延到陈凛狮身上,他顺势迎上去,一时间只觉得好像天空下了一场带刺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