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三公主卫瑺满月了。
小家伙机灵得很，一看到有人靠近，眼睛就会盯着对方探个究竟，一听到有什么声响就会转脸过去寻个来由。
其中最受她青睐的颜色非鱼素身上的春梅红莫属。
乳娘哄不好的哭闹，只要鱼素一抱，小霸王就会立即变回文静公主。
而她最喜欢的声音就是她亲爹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出生前每天都在阿娘的肚子里听到这个声音，感觉倍儿亲切熟悉，又或许是因为整个屋子里就只有这个人能发出低沉又温润的声音，特别的与众不同。
反正，每次卫暄的声音一出现，小公主只要没睡着，就会手舞足蹈，若卫暄抱得她舒服，或者跟她说上好长一段话，她还会赏脸地给出一个微笑。
她似乎生来就知道自己是个备受宠爱的天之娇女，所有人只要进了她的感知范围，都要受她驱使。
每次她有什么要求，只要发号施令，马上就有人满足她。
若对方太笨，领会不到她的意思，她就继续叫，继续嚷，总会有满意的时候。
要说在这堆伺候她的人当中，有谁是例外，那就是赵芷雨了。
小公主似乎特别体谅她的阿娘，每当赵芷雨抱她的时候，她都表现得特别乖，眼睛黑溜溜地盯着她转，很少哭闹。
本来满月了就该设宴庆贺，可赵芷雨不想出席，卫暄便依了她的意思，取消了宴席。
但孩子满月是个大喜事，何况这孩子还是当今的心头肉，怎么能随便了事？
在皇帝的陪伴下，午膳和晚膳都丰盛得很，还有一盆用面粉依照东海灵兽图捏成的彩绘素蒸。
赵芷雨对这东海灵兽图很有印象，那是其中一本志怪小说里的绘图，没想到膳房居然将那些灵兽妖精都捏出来了，还活灵活现的。
可惜，这些雕工精致的面团落到女儿手里，就是一抓一个稀巴烂。
到了夜里，九十九盏精美绝伦的宫灯挂到了和乐宫的屋檐下。
那是大祁的能工巧匠夜以继日赶做的，寓意小公主健康长寿。
和乐宫灯火通明，像穿梭在一片星河中，成为皇宫乃至京城里最灿烂辉煌的一景。
那几盆茉莉花也搬了回来，卫暄仍旧将选择权留给赵芷雨，只是鸡贼地在原话上加了一个“不”字，变成了——
若你不愿意让朕留下来陪你，你就叫人搬一盆茉莉到门外。
也不知道赵芷雨是心软了，还是纯粹出于懒惰，反正卫暄沐浴出来，没有看到门外有茉莉。
皇帝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心在狂喜，脸上仍保持住恰如其分的冷静。
等下人都退出去了，他才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榻。
赵芷雨就睡在内侧。
大半年没有抱着她睡觉，他胳膊一伸就捞住了她。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心痛。
她生了孩子，却一点都没胖。
甚至比之前更瘦了。
还有，她对他非常冷淡。
虽然她没有避开他，身子也没有因为抗拒的反应，然而，正因为她如此无动于衷，才让他觉得冰冷。
“芷雨。”他轻唤她。
枕边人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着。
或许她并没有入睡，只是不管他再如何倾吐衷肠，于她而言，都不过噪如夏虫之声。
卫暄挨着她的瘦肩，卸去帝王的包袱，以一个普通人的口吻徐徐地道：“我原是个无足轻重之人，生来不得父皇重视，亦不得生母牵挂，前头还有好几个年长的哥哥，论资历和势力，远非我能望其项背。
“正因如此，我从来不会觉得，我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这个皇位不是理所当然就能坐稳，天下的人不是理所当然就会敬重我。”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地轻：“同样，你不是理所当然要对我好，更不是理所当然会爱我。”
怀里的人微微一颤，他随即收紧了他的拥抱。
“所以我会珍惜，会争取，会让你再次相信我，重新赢回你的真心。
“自从登上这皇位，我得来的东西都经过了算计，唯独你的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