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又是如何失声的?”
“这个……”冯医正犯难地道,“微臣不才,不敢妄下诊断。只是,微臣猜测……”
“说!”
“娘娘失声不像是毒物所致,反而像是……像是源于心结。”
“心结?”
卫暄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又望向长怡殿。
看着窗内透出的灯火明明灭灭,他心念一动,终于擡起脚向前走去。
殿内的人显然早已准备好,只待他确定心意前来。
在鸿雁和飞雁的搀扶下,赵芷雨缓缓上前,距他三步之远行了礼。
她一身素色,不插钗簪也不施粉黛,面容消瘦苍白,只低首屈膝,静得像凝结的冰霜,丝毫不见昔日的活力。
看见她这样,卫暄心中余留的几点希望逐渐消沉。
但他不肯死心,也不愿意相信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
他只凝眸看她,等着她开口。
她一向极为重视宫中规矩,若他不免她的礼,她肯定会向他请安。
然而,他等了好久,她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甚至连垂落的鬓发也纹丝不动。
她的沉默将他那最后的希冀星火都灭掉了。
他只能走向她,双手将她扶起。
“以后不必向朕行礼。”
她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卫暄在心里重重叹息,牵着她带她坐了下来。
“你的事朕都知晓了,朕会查出下毒的人,给你一个交代。”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你就安心养胎,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必管,朕一定会保你平安。”
赵芷雨只垂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卫暄想了想,又道:“朕不是在罚你禁足,朕只想护着你。沁晨宫换药的事,朕是信你的,只是指使的人还没有查出来,让你受委屈了。”
他说了不少话,可她依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芷雨……”他向她靠近了些,却又止住,转头对半夏等人道,“你们都退下。”
众人悄然退去,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轻轻搭着她的双肩,希望她能看着自己。
“芷雨,你是不是还在生朕的气?”
她不看他,也没有答复。
他又道:“朕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那天要喝止的也不是你,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等了好一会儿,仍是那样。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出巡这十多天里,朕想了很多。你想要的朕都明白,朕能给的都会给你。
“朕说过的话都是真的,朕会爱你,护你。之前是朕做得不好,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朕再也不会让你出任何意外。
“你若是恼朕,都骂出来吧,想到什么就骂什么,朕绝对不会生气,就坐在你面前由着你骂,好不好?芷雨,不要不理朕。”
可是,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没有开口。
她就一直垂着眼睛。
“芷雨,看朕一眼吧。”
他说完,便见她的睫毛微微颤动。
可终究还是没有擡眼。
“难道你就不肯原谅朕吗?”他接近哀求。
颤动的睫毛忽又静止,遮盖了她眼里所有的光。
他好话说尽,却像往枯井里扔石子,溅不起一点水花。
尽管从来不受先帝和母妃重视,但卫暄还未曾试过如此低声软语地求人原谅。
几经失败,他不由得心生沮丧。
眼看夜色渐深,再逗留下去,就来不及赶去凤鸣宫了。
“芷雨,你说一句话,朕就留下。”他孤注一掷。
然而,这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
她没有给出任何他想看到的反应,反而别过了脸,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无力地自嘲一笑,别无他法。
“朕明日再来看你。”
话是留下了,他却不知道到了明天,他又该拿什么来让她回心转意。
他也不知道,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涓涓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