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娘喜欢看这个?”他挑了挑眉毛。
赵芷雨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妾没有,妾第一次看这种东西,一时压抑不住好奇心,才会忍不住多看了几遍。这里面虽然写得精彩绝妙,但是非常浮夸,完全不合情理,看多了肯定会觉得没意思,就算再有别的拿给妾看,妾也会忍住不看,不会耗费精力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
卫暄笑道:“这本来就是写鬼怪的,不合情理的故事多着呢,凡人被蛇精迷惑也不算很浮夸吧?”
“妾指的不是这个,”赵芷雨一脸正经,“妾想说的是,两个人光站着,怎么能行欢呢?”
卫暄:“……”
他咳嗽两声:“原来大娘指的是这个。”
赵芷雨自认有理,还极其严肃地点了头。
其实她就是经验不足,孤陋寡闻。
卫暄看着这书中的描写,又回忆起从前学习敦伦时看过的万春图,将两边的知识联系起来,吸收要点,提取精华,本来不懂的地方顿时就融会贯通了。
他瞄了一眼身边的人,清了清喉咙,轻声问:“要不,咱们试一试?”
赵芷雨脸上好不容易褪下的红晕又浮上来了。
“陛下别闹了,站着怎么能成呢?”
卫暄调整了表情,用上一种探讨学问的语气,说得冠冕堂皇:“成不成,要试试才知道,不然只靠之前的经验,不思进取,怎么能发掘新的方式?寻根问底,学以致用,这才不枉费了读书。”
与其说赵芷雨是被卫暄忽悠的,倒不如说她心里也想试一试。
但她绝不肯承认,而是再三对自己说,她之所以同意,只是为了配合皇帝实践出真知。
而事实也证明了那书没有骗人,站着果然可以。
面贴着面,心贴着心,加之单脚支地,得到的感觉与往常大不一样。
她再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过欢爱过后,强烈的羞耻心还是打击了她。
一旦从旁观的角度回想刚才的情景,那画面简直没法看!
再代入进来,她不就是那条诱惑书生的蛇精吗?
真是对不起列祖列宗。
躺回榻上后,她越想越恼,闹起了小脾气,背过身用没有瘸的腿踢了卫暄一脚。
似乎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他没说话,只抱住她吻她的肩头,轻轻抚慰她。
而她闹够了,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消了气,最后翻了个身,委屈巴巴地钻进了他的怀里。
往后几日,赵芷雨一直被这种羞愧感包围着。
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志怪小说,之前那种强烈吸引她的趣味已荡然无存,内心只剩下非同一般的沉着与平静,继而拿起多日未有进展的香囊又绣了起来。
绣针来回穿引,竟绣得出奇顺利,再没有扎过手指。
不到半天,她就绣成了荷花,然后开始绣鸳鸯。
这回她针下的鸳鸯,论姿态和神情,仍与之前送给卫暄的如出一辙,只是在颜色上稍作改变。
她与卫暄愈发痴缠,爱意在她的心底就植根得愈发深入。
在柔情蜜意的滋润下,绣出来的鸳鸯也得像他们的爱火一样绚烂。
她决定将公的那只绣得比之前的更加花俏,母的也要多添些颜色,不能逊色太多。
正如他们两人那样,卫暄固然超群绝伦,无人能比,但她能得他眷恋,必定也是优点多多,不能太过拖后腿了。
鸳鸯绣法复杂,又要频频换颜色,下针出错了还要拆线,进度不是一般的慢。
与针线搏斗了几百个回合后,她终于绣出了雌鸳鸯。
此时天色已晚,飞雁见她停下了活儿,问她是否要摆晚膳。
她摇着头道:“圣上还没来,再等一会儿。”
飞雁迟疑了一下,犯难地道:“娘娘,今日是十五呢。”
赵芷雨一怔,这才想起卫暄要陪皇后,今日是不可能来了。
她盯着绣绷上形单影只的鸳鸯看了一会儿,终是放下。
“摆膳吧。”
很快,宫女捧来了食案,饭菜从食盒中取出,排列在她的面前。
这些都还没摆好,卫暄的赏菜就到了。
烤鸭脯、汤浴绣丸和莲蓬鱼肚。
都是她爱吃的。
只是菜肴再丰盛,一个人吃总是食不知味。
用过晚膳,她没有继续刺绣,也没有看书,什么都不想做,只在榻上发呆。
静谧的银辉从窗外透进屋内,皎洁又清冷。
所照之处,柔柔淡淡,越是深入内室,越显浅薄,最终融入阴影中,没有分界。
她看着这月光,心有所触,叫来鸿雁搀扶,披上裘衣走出了屋外。
明月悬空,宛如一面银盘,饱满规圆,没有亏缺。
然而,如此完美的圆月,她今生都无法与他共赏。
美满与团圆,本来就不是施予宫妃的。
帝王心意再坚,也不能阻止月圆月缺。
夜色寂寂,寒风徐徐,偶有枯枝相碰的轻刮声,亦未惊扰她的思绪。
她在斑驳的月影下站了许久,直到鸿雁怕她受凉,劝她进屋,她的神思才收了回来,跟着她回到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