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大皇子不再腹泻,纪昭仪来到凤鸣宫请安。
众人看到她的模样都吃惊不少,她看上去老了好几岁。
容贤妃关切地问:“大皇子晚上还闹腾吗,妹妹看起来好像几日没睡好。”
纪昭仪无精打采:“泓儿半夜还是会醒。”
“许是前几日晚上折腾得太厉害,即便病愈了,依然睡不安稳,”容贤妃是个过来人,“孩子偶尔醒来没什么,轻轻哄他就好,切莫太焦虑,他见身边的人平静他就不会闹,若是身边的人焦躁,他就会跟着烦躁不安,都是这样的。”
“妹妹记住了,谢谢姐姐提点。”
“说起来,大皇子的病好得还算快吧,”汤充仪依旧喜欢滋事,即便被皇后提醒过也改不了,“妹妹听说幼童腹泻,没有个七八日都不会好,还好圣上的龙气在永禧宫镇压了两日,大皇子的病才消得快些。”
杨美人最近也特别喜欢附和汤充仪:“按姐姐这么说,若是圣上能在永禧宫多待几日,说不定大皇子的病还能好得更快些。”
有人帮忙过渡,汤充仪便顺着往下道:“是呀,可惜圣上后面都待在和乐宫了。”
她说完,瞄了纪昭仪一眼,见她脸色阴沉,乐得窃笑。
不过赵芷雨这回没有沉默:“你们说得好像圣上不关心大皇子似的,圣上关心大皇子,又不用做给你们看,他已经连着两夜睡不好,白日还要处理国事,非常劳累,非常需要休息。
“大皇子的病已经好转,又有那么多人照看着,不管病情有什么变化,都会马上禀告圣上,圣上即便不在永禧宫,对他的情况也十分了解,没必要撑着不睡觉一直守在那里。”
汤充仪微笑:“妹妹不住和乐宫,见不着圣上,自然不及姐姐清楚。”
赵芷雨道:“不清楚就不要乱说。”
汤充仪一噎,勉强撑起笑脸:“妹妹怎么敢拿圣上的事乱说,不过是忧心着大皇子,关心则乱罢了。”
史贵妃哧地笑出了声:“人家纪昭仪才是关心则乱,你又乱个什么,说得好像大皇子是你儿子一样!”
这下子汤充仪真的想不出斗嘴的话来了,只是听到后头有人在笑,便朝那潘宝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皇后听够了,就想赶人:“这几日北风吹得紧,大皇子刚刚病愈,要更加小心照看。大公主年纪也小,容贤妃也不要疏忽大意。若是没有别的事,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走出凤鸣宫不远,潘宝林就被汤充仪找了个理由罚跪了。
看这热闹的人有不少,但纪昭仪只留意到赵芷雨与李美人肩并肩地走着,看似亲密无间地说着什么悄悄话。
其实赵芷雨跟李美人并没有说什么悄悄话,只将她从卫暄和半夏那里获悉的大皇子的身体状况,告诉李美人而已。
刚好她们从凤鸣宫回各自住处,有一段是顺路的,便一边走一边说了。
为了给李美人提供尽量详细的情况,赵芷雨可没少放过卫暄和半夏。
她将吃喝拉撒睡细问到了极致,包括但不限于具体的便量、气味、颜色和浓度,无一缺漏,导致卫暄这段时间都不想喝蛋花汤。
虽然每天都要面对这种极其刺激想象力的考验,但卫暄仍然留在和乐宫,奏疏也全都搬到长怡殿里批答。
于是众人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绝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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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下了今年第一场大雪,巍巍宫殿换了银装,玉阶堆着面团,瓦上铺满糖霜,使得原本高大的朱墙忽似矮了不少。
太后湿痹发作,关节酸痛,皇后便取消了凤鸣宫的请安,到寿安宫侍疾。
皇后身份尊贵,侍疾不外乎就是给太后喂个药,陪她说个话,搀扶她走几步,仅此而已。
夜里,她侍奉太后服下第二剂汤药,正打算叫人准备洗漱脸盆,太后却道:“皇后操持后宫事务,不必守在这里了,哀家这腿脚也不是第一回发作,不知道要纠缠多久,皇后要是不放心,另外找个人来陪陪哀家就是了。”
皇后当然不能直接应下。
她坚持了几句,见太后依旧固执,才道:“史贵妃正在照顾怀孕的郭婕妤,不便过来侍疾,再除开有孩子的容贤妃和纪昭仪,九嫔位分上的就是于昭媛、赵修媛、汤充仪和郦充容了。母后觉得谁比较顺意?”
太后半闭着眼睛:“上回皇帝出痘,身上一个疤也没有留,听说都是赵修媛的功劳,哀家觉得这个孩子忠厚细心,就让她过来侍疾吧。”
虽然皇后已经料到了太后的骚操作,但听到太后指明要赵修媛时,她的心情还是挺复杂的。
太后以侍疾为由困住赵修媛,卫暄纵是皇帝也不能反对。
她的主意不难猜透,无非就是不让卫暄继续宠幸他喜欢的嫔妃,逼迫他宠幸那些他不那么喜欢的人。
反正就是一如既往地跟他对着干。
如今卫暄宠爱赵修媛,火热得就像木炭被烧红一样,若是被太后抢了人,他心里肯定很窝火。
也不知道太后此番举动,会让这热炭冷却下来,还是索性起火,越烧越旺。
但不管怎样,赵修媛不能侍寝了,后宫肯定会骚动,不知到时又有谁能趁机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