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自会说清楚,不让大家难做,也无需贵妃操心。”皇后面有不豫之色,“织锦缭绫、璎珞项圈,皆不可穿戴;手上可戴一手镯或手串;不可佩戴红宝石或琉璃,金饰限两件,蚌珠限四品滑珠以下者,其余玉石不限。”
赵芷雨聚精会神地听着皇后的要求,在心里反复默念,以防记错。
皇后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带众人去寿安宫给太后请安。
赵芷雨开始紧张了。
虽然卫暄安慰过她,也给了她保证,说她只要不想说话就可以不说话,皇后会宽待她,再不行还有他兜底,可住在寿安宫的人毕竟是太后,万一她得罪了太后,就算是卫暄也不一定能救她。
而且上次请安的经历,她还历历在目。
上次她在凤鸣宫好不容易蒙混过关,一到寿安宫就出事,被罚了一年禁足。
现在又得见太后,这让她不得不焦虑。
她七上八下的,走路没看好路,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人。
还好,她撞上的不是史贵妃也不是于昭媛,而是郦充容。
“哎呀,没弄疼你吧?”
“没事,不过是轻碰一下而已。”
赵芷雨见她礼貌又见外地后退一步,与自己保持距离,便想起这几个月以来她再没来和乐宫找过她,忍不住问:“你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来找我聊天?”
郦充容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回她:“妹妹本就生性孤僻,不喜与人结伴,之前找姐姐聊天,是为了感谢姐姐在西山时的照顾,后面时间一久,不觉又恢复了往日的脾性,只想独自一人待着了。”
赵芷雨听她这么说,不免感到可惜,越往深处想,越是有怨气:“都怪圣上,不肯改造兽苑,若是我们在宫里也能骑马,你就不会只想待在屋里了。”
郦充容没敢接这句话,只能默默佩服赵芷雨的勇气。
也许她没有恃宠生骄,但她明显已经被皇帝宠大了胆子。
在寿安宫,赵芷雨没有出什么差错,安然无事地过了这一关。
也不是因为她的嘴巴学乖了,而是因为太后困得要死,几乎睁不开眼睛看她们,更别说想起赵芷雨这号人物了。
跟赵芷雨一样,这些日子以来,太后也是每天睡到自然醒,哪里受得了卯时刚至,就被大孝子卫暄喊醒,被迫接受请安呢!
她巴不得这群女人赶紧离开,好让她睡个回笼觉。
因此她只说了句“以后只需十五来”,就赶她们出去了。
赵芷雨回到和乐宫,将皇后的要求告诉了鱼素,让她好好想想怎么帮她应付晚宴。
至于她自己,啥都不管,吃了早膳就补觉,补完了觉就吃午膳,吃完了午膳又睡了午觉。
精神充足后,她便任由鱼素给自己打扮。
水绿长裙披楝紫长衫,再搭一条长长的帔帛,轻盈婉丽,行走时飘逸如虹;
凌虚髻上别了两枚金钿,插着镂空玳瑁花树钗首和椿色翡翠并蒂莲花簪,耳上戴着满绿通翠的翡翠耳坠子,手腕戴着那只用傻鸳鸯换来的飘绿翡翠手镯;
长眉用螺子黛描过后,又用青黛轻轻晕开,像弥漫了一层烟雨迷雾,让人看不透彻;
唇上涂了檀红的口脂,只要不开口,赵芷雨看起来就是个沉静娴雅的温婉女子。
飞雁看着赵芷雨的新容,对鱼素提出了质疑:“为什么不将娘娘打扮得鲜艳夺目些?”
鱼素道:“宫里禁了几个月的华服宝饰,今晚难得赴宴,皇后娘娘又松了口,其他主子必定尽其所能地妆点自己,不是红衣花髻就是金钗步摇,咱们娘娘自有优势,何必学她们,在一片艳红中突显清雅,岂非更能吸引圣上的注意?”
鸿雁在一旁连连点头,赵芷雨更是竖起了大拇指:“鱼素,你好有心机!”
不过也不必等赴宴,赵芷雨还在铜镜前欣赏着自己,皇帝就来了。
卫暄穿着玄冕,一副准备祭月的正经模样。
赵芷雨惊讶地看着他走近:“陛下,您不是要去恒阳殿吗?”
“朕想先过来看看你。”
卫暄说着,拉过她的双手,目光从她的发髻、脸庞,一直往下扫到了脚尖。
明明已经被他看过许多遍,当他这样打量她时,不知怎的,她还是很羞涩,很想拿点什么遮盖住自己。
卫暄嘴角含笑,似乎很喜欢她这个样子。
他将她拉到她的妆台前,拿起一支细笔,沾上了白玉盒中的口脂。
“你打扮得很好,却还差了一点,让朕给你补上。”
他说着,笔尖在她的眉间落下。
赵芷雨猜到他要做什么,不敢乱动,只得闭起眼睛僵着。
“放松。”他道。
额上化出几点凉意,又很快散去,只留下一丝微痒。
听到卫暄说可以了,赵芷雨才睁开眼睛找镜子。
只见一朵檀色的小花绽放在她眉间之上,将她颦蹙的愁意冲淡了不少。
“这是什么花?”她的手指悬在额前,又不敢落下,生怕抹坏了它。
“茉莉,喜欢吗?”他支着头看她。
“喜欢,陛下画得真好,好好看。”她喜笑颜开。
卫暄看着她的笑靥,有些冲动想将她抱过来,尝尝她唇上口脂的味道。
可他又不忍心弄乱她的妆容,只能将这个想法压下去。
“芷雨,明后两日朕都不用上朝,带你出宫可好?”
赵芷雨知道自己又可以出宫玩,当然开心,恨不得扑上去给卫暄一个大大的拥抱再来个香吻什么的。
可惜,也是因为妆容的缘故,这些都只能想想,不能立马实现。
不过两个人眼神一接上,便通彻了彼此的想法,目光胶着,难舍难分,甜蜜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充盈了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