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嫔妃当然也是狠狠下了一番功夫的,毕竟是大节赴宴,不管是为了讨吉利还是为了撑脸面,都不能输了。
卫暄在这花团锦簇中,蓦地发现了与众不同的赵芷雨,不禁感叹,她这一身打扮真是……喜气洋洋啊!
说她颜色鲜艳吧,又土味浓郁;说她妆容饱满吧,又呆头呆脑。
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惊吓,他也只能喝下这杯酒。
接下来,大公主和二公主也上前奶声奶气地给他和太后拜年了。
大皇子才两岁,背不上词,是贴身内侍补上的。
卫暄没有皇后陪伴,不愿一整晚都跟太后表演母慈子孝的戏码,便拉着三个孩子坐到自己身边。
繁复的礼节过后,大家终于可以尽情享受美食和歌舞了。
不出所料,今年的酒菜比往年更为丰盛。
丹阳湖的花津蟹、鄂渚的鳜鱼、金陵的蒸鸭、鲜美的鹿舌,以及难得牛犊肉,配着各种羹汤、面饼,让人垂涎欲滴。
琉璃玉杯里漾着丹紫色的葡萄酒,在烛火下熠熠生辉;殿外还有一整头羊架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香气扑鼻。
甜点也是花样繁多,赏心悦目,贵妃红、花精糕、龙凤糕、透花糍、玉露团、糖脆饼……直让人感叹肚子太小装不下。
赵芷雨从眼睛到口腹都心满意足,正当她往嘴里送着糖橘时,坐她旁边的汤充仪相当热情地邀她一起给史贵妃和容贤妃敬酒。
她顺从地拿起酒杯离开面前的珍馐,跟着汤充仪走到了两位娘娘的跟前。
汤充仪说了好些吉祥话,又将两个高位从发髻到首饰、到妆容、到衣裳全都夸了一遍,然后微笑着问赵芷雨:“修媛姐姐,你说是吗?”
赵芷雨听她这样一问,不由自主就观察起史贵妃和容贤妃。
容贤妃瞬间被恐惧支配,仿佛赵芷雨的嘴里有一张弓,随时将“胖”这个字飞射过来。
斋戒那十来天,她觉得自己瘦了一些,可到了此时她又没那么自信了。
还好,赵芷雨的关注点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史贵妃的头上。
“贵妃娘娘的发量好大,我好羡慕!”
史贵妃得意地笑了笑,又翻了个白眼:“蠢,难道你不知道可以戴假髻?”
赵芷雨问:“戴这个不重吗?”
史贵妃道:“只要好看,本宫可以在头上顶起一座水晶塔!”
赵芷雨道:“您的脖子好硬。”
史贵妃瞪了她一眼,视线随即移到汤充仪身上。
哼哼,小小的充仪竟敢在本宫面前玩借刀杀人?小浪蹄子,看本宫不收拾你!
“本宫不过是在头发上有些研究,其他方面倒是不如诸位妹妹,”史贵妃道,“比如说到走路的风姿,本宫就远不如汤充仪,也不知充仪妹妹是怎么走路的,竟能如此婀娜动人?”
汤充仪露出腼腆的样子:“贵妃姐姐笑话妹妹了,妹妹就是寻常走路,哪里有什么特别的风姿?”
“哎哟,这么谦虚干嘛呢,本宫又不会睁眼说瞎话。来来来,给本宫、容贤妃和赵修媛走一个,就从这里走到采女那一头,再返回来,快!”史贵妃的语气不容拒绝。
汤充仪没料到对方会出这么一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位分低,不能不从,只好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在各位“宫中姐妹”面前走了个来回。
她知道史贵妃嘲笑自己步姿做作,本来想调整步法,让自己走得端庄些。
可长久的习惯不是一下子能改正过来的,就算她想做出改变,身体也不听话,她越是刻意,步姿就越是不自然了。
走这来回一趟路,她感觉就像被人审判了似的,可史贵妃仍不打算放过她。
“看来是本宫眼花了,以前居然觉得你的步态轻盈美妙,可经过刚才一番细看,才发现原来你走起路来扭扭捏捏,真是难看极了!”史贵妃表情夸张地说着,以牙还牙地问起了赵芷雨,“赵修媛,你觉得呢?”
赵芷雨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也许汤充仪是长短腿吧。”
容贤妃正吃着荷花酥,冷不防听到这话,笑意大发,却又吸急了气,被酥皮卡住食道,想喷又不敢失仪喷出来,憋得一张圆脸酱紫。
史贵妃可没她那么多顾忌,捂着嘴就尖笑起来。
坐得近的宫妃听到了,也不住地偷笑,还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将这笑话传了个遍,连站着的宫女都在憋笑。
汤充仪又羞又气,脸上的颜色五彩斑斓,且不说她回到锦福宫后摔碎了多少杯子碟子,眼下她是不敢发作的,只能赶紧埋头坐下。
她们的热闹引起了卫暄的注意。
听到半夏复述赵芷雨的话后,他差点就喷了茶。
幸好,幸好他身经百战,稳住了。
稳得住朝堂上的风暴,也稳得住赵芷雨的傻冒。
“传话给赵修媛,叫她多吃喝,少说话。”
半夏领命,去找了赵芷雨。
赵芷雨听了这话,有些犯难。
因为她已经吃得很饱了。
半夏猜到她的情况,善意提醒:“娘娘,其实您只要少说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