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簿不记载天海上的生死,否则当时我们也不必大海捞针般地寻找沈丹臣了。”初尘合上柜子,拍了拍左君竹的肩,“好好休息。”
帐子起了个角,火盆的光延申进去。初尘端着药汤,另一只手里提着外敷的草药。他将东西放下,才看见十风已醒了。初尘见状直接把碗给了他:“你在我这儿睡了半个晚上,总算醒了。”
十风撑起上半身,屋子里的烛火被点燃,他借着烛光打量眼前这个师兄。
“别不说话。”初尘坐下来,“我们还有要事得议。”
十风喝了口药汤,虚弱地说:“这味道熟悉,你自己配的吧。”
初尘犹豫了阵,没直视他:“不是。”
十风刚要笑,突地咳了几声,剩余的药汤洒了些,初尘说:“别弄脏我的东西了,有话快说。”
十风放下碗,神色一正:“君上叫我一人奇袭太平殿,我见着了宋璋,他如今实力骇人,真的打起来我也没把握全身而退。”
“意思是你没真的打起来。”
“对。”十风点点头,“君上叫我孤身涉险,我便猜到他的意图。这是想借刀杀人,你猜谁是刀。”
“桐华。”初尘摇头否定了自己,“他来了霜城,他是杀南禹的那把刀。”
“咱们都忘了一个人。”十风说,“钟乐君。”
初尘攀在桌角的手指动了动,他擡起头:“你还是没防住自己人。”
“我重伤后没回天都,南禹怎么样。”
“活得很好。”
十风在腰间摸索着东西,嘴里说:“我真想现在就投奔于你,可我一走,南禹就危险了。”
初尘将被草药盒子遮住的象牙扇拿起来,递到十风眼前:“不必担心他,你就在我这儿安静养伤。”
十风擡手去够那扇子,却被初尘一把抽回,兀自抹开扇起了风。十风收回手:“南禹在天都,就成了孤身一人。”
“钟乐君能将你伤成这样,你以速度著称,还是没逃掉,看来她并不比桐华弱。有这两人在,你去了也是给南禹添乱。”初尘毫不客气地说,“南禹在神司待过一阵子,脑子肯定比你好使,你一走,反倒没了束缚。”
十风被说得一无是处,自觉想个累赘,但也不反驳:“那我是该想你投敌,还是藏在景堂山?”
“你伤成这样,扇子都坏了好几处,”初尘打量着象牙扇上的折损,“路上不知道被多少天都的眼线给看见。前面两种都不可取,就说……”
十风知道初尘没怀好意,提前转回了脑袋。
初尘象牙扇一闭:“仰慕临天君贤能,特来此叫我为你重造一把扇子。”
十风合上眼,药味在鼻间久挥不去。初尘道:“我们这里还真有一把扇子,宿沐的扇子。宿沐被神机阁改成了傀儡,能力十不存一,扇子发挥不出多大能力,不如给你。”
“成啊。”十风说,“你舍得的话。”
“师兄弟说什么见外话,”初尘又笑着说,“不必回天都了,留在这里帮我。”
“我既为累赘,又何须留我。”
“你在天都只能添堵,到了我这里,就是另一猛将。”初尘将扇子塞到了十风手边,“上回我有个人死在了南边矿山,他金甲卫的空缺还没人填,便宜你了。”
“听说你们金甲卫首领是你徒弟。”十风玩笑说,“一下子降了辈分。”
金甲卫不按功名为要,只求“有能”二字。初尘与十风互相了解甚多,也没答这话,而是就此翻过:“我差人送你回景堂山,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动身?”
“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十风道,“等你也要回去了,一道走。”
外头的火光横洒在帘子下,时而被走动的人遮挡。初尘用下巴直了直盒子:“你背上没什么伤,胸口自己抹点。”
“那就劳驾,”十风与他四目相对,“把盒子拿过来。”
他们眼神交会,又极快闪开,曾经数百年光景一闪而过,再回首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