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轰然擡升,白袍之下凭空举起雷电,与那横扫而来的巨尾相撞在一起。狰头顶一角,尾巴吃痛时狠刺过来。
忽然一只巨手拽住了他的尾巴,金光在身后暴涨,左君竹将其拽飞出去。初尘踏地凌空,雷芒从下击在狰的腹部。左君竹松开手,旋身挥肘砸落,将那猩红巨兽砸入地面。
“若宿沐就是狰兽那就说得通了。”初尘喃喃道,“狰兽当年就是被镇压塔下而非诛杀,就是因为他难以诛杀……”
话音未落,巨兽睁开双眸,魔眼裹挟着恐怖威势卷席而来。初尘后跃跳开,狰已起身追来。
“他有了黄泉之力的加持,不死不灭。”左君竹冒出了冷汗,追上狰兽,“否则宿沐独自来此杀我们就说不通了!”
宿沐不过一个伏魔君,硬实力肯定比不过初尘与左君竹联手,可他依旧来了,狰便是他的底牌。初尘踩地时呼起一面冰盾,狰兽猛撞在其上:“宿沐既然显露了真身,那么江离就不可能再出面了。”
冰盾霎时碎裂,可狰也在此顿步,左君竹跃至半空,袍下太一神弓呼啸而出,箭在弦上。
初尘在这巨兽的眼里看不到一点“宿沐”或是“狰”的神色,这才是真正的魔物。雷芒顿溅,白光激荡着化作无数锁链,在捆住他四肢五尾时金光坠落。龙鳞箭仿若天坠星辰,地面承不住重压,乱石纷飞。
左君竹脚下就是巨坑,金色巨手拽住一旁的大树,荡到了树枝上:“没死呢。”
他觉得面庞湿润,仰起头,乌云已至。
“小白不在,现在没有能封印他的。”初尘冷漠地说,“我拖着他。”
“江离不可能插手,可从此地去天都至少也要一天一夜的路程,此地是西北大境!”左君竹从避雨的树叶下走出来,惊愕道,“你疯了!”
深坑中异响渐起,初尘摩挲着剑柄,示意着他的不轻松:“否则你我都要葬身此地。”
“东君所在邪秽避退,你回去!”
初尘转过头,冷淡无神地看了眼他:“我愿赌一把,赌这狰兽还认得我。”
地面风声乍起,左君竹来不及稳身就被吹往东边,他远远望着初尘,面上泪雨难分。
不远处一声炸响,狰兽浑身无恙,跃至空中时宽阔巨影笼罩住了初尘。初尘面色坚毅,冷眸里映着手中激越的白雷。
寒舟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棋盘,忽然那黑子动了一下,他面上露出笑容。
“来不及的。”
白子紧接着叩落。
左君竹离开战场后调转了方向,山峰耸立,他顿步在绯海之前。
“云宗!”左君竹绕着浅滩大喝,“人呢!”
他像个办错了事的孩子,这边雨水还在落,就像多年前的雨夜。
左君竹没答应帮大伯干活,他灵巧地钻进巷子里,在雨棚下没敢出去,潦草地睡了一夜。等他转醒时听见了噩耗,左君竹趴在缝隙里听着外面人的谈论,说山上有个道士被催债的人活活打死了。
大伯奸邪的笑就在眼前。
或许他若是帮着大伯干了活,就能凑齐钱,至少不会让帮着大伯还债的父亲被打死。他奔跑着爬上山,在湿滑的地面上摔了跤。大门被捕快锁死,他绕着道观奔跑,一边大喊想要找到进去的缺口。道观里阒静无声,他逐渐沙哑的喊声石沉大海。
“云宗!”左君竹体力不支,滑跪在地。
他弓着身,埋面用背身挡着沉闷的大雨。“沈潭说你在此闭关。”他赌错了,现在往东边赶,怎么都赶不上了。
左君竹擡头望向北方的天地峰,那是高过景堂山的存在。
绯海无望,左君竹逐渐无力地趴倒在浅水里。他侧着面,任凭海水打浪在嘴边,舌尖的咸味不知是泪是海。雨急,与海浪的声音交并在一起,四周明明无比嘈杂,左君竹耳里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忽然感觉不到雨水,左君竹撑手缓慢起身,却在逐渐平静的海水里看见了一个银发男人的倒影。
“你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