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患
大雪飘然而落,左君竹进门时眉头已复上白霜。
“还记得下界那个小和尚花玄吗?”他搁下了食盒,里面的烤鸭还没凉,“他跟人新筑神庙,供的是临天君。”
初尘拆了油纸,将桌案整理出了一块空阔:“小白怎么还不回来。”
“问你啊,”左君竹数着日子,“要不抽空去东海看看?”
“抽空。”初尘咽了嘴里的第一口肉,“得看什么时候有空。”
左君竹半靠在桌边,初尘见他反常地不吃烤鸭,问道:“怎么了?”
“没事。”左君竹伸手去拿茶壶,心不在焉地险些弄翻,还是初尘用脚稳当接住。
“不会有事的,”初尘说,“小白厉害得很。”
左君竹叹了口气:“听说江离又要有大动作。”
“苏净想和他联手,就看半月后的会面了。”说回正事,初尘略微正色,“必不能让他们成功。”
“不说仅凭我们肯定不行,就算拉上界无,也只会让他们将矛头直指向我们。”
“不能硬来。”初尘说,“苏净已用了许多底牌,连太一神弓也取出来了,你说这东西怎么样?你想不想要?”
“先将苏净推下去再说。”
“谁说的?”初尘道,“偷出来也不是不行。”
“全天下仅此一把,你要去偷就相当于和太一正阁彻底翻脸,江离也会插一脚。”
“东君血脉,全天下也仅你一个。”初尘看着左君竹,“太一正阁拥有东君血脉根本就是诓别人的。”
只要彻底证实苏净没有东君血脉,那么他在世人心中,甚至太一正阁之内的威望都会大打折扣。左君竹明白过来,他下意识地翻过手腕,看着掌心:“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简单。”初尘放下鸭骨头,“只要你能胜他。”
左君竹擡头看他。
大雪封了路,花玄改道另行。
他早已及冠,相对于天上神仙而言,五年只是弹指一挥,对他而言却是回不去的曾经。他手里捏着佛珠,这是自己编的,有些粗糙。
“他不就教了你一点东西吗,也能算得上你师父?”狐貍从路边草丛里出现,抖下了身上的雪,“小和尚?别不理我!”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花玄持着竹杖,脚底磨破了皮,“我是佛家人,最喜爱多管闲事。”
“你在各处佛寺奔波,为何不再找个人同行?”狐貍追着他的脚步,有些心疼地看着他背后留下的脚印,“你不休息吗?”
“上次若没有你,我也救不了他。”花玄说道,“寒潭九死一生,你帮了这么大忙,不能白费了吧?”他顿了一顿,“帮他倒是次要,念空大师是太平君杀的,我要杀他。”
狐貍本就是妖,最不爱听佛家人这般弯绕,别过头坐在原地。
花玄又走了几步,竹杖忽顿,他转过头:“不走了?”
“累了。”
花玄走回来,蹲下身,想把狐貍拖在肩头。
“别。”狐貍晃身闪开,“下次别让我背你。”
“很快就到了,”花玄笑了笑说,“就在不远处。”
天海大乱,至于凡间,东海虽平,但其他四处妖物横行,天间神明也不会管,好在凡间道士不少。狐貍跟着花玄去过许多出,虽然花玄秉持着斩妖除魔的想法,但向来以教化为主,杀生乃是下下之策,久而久之,狐貍也愿帮他。
“你知道那人名字吗?”狐貍问道,“还有我的?”
“名字不重要。”
狐貍步伐轻盈,绕到花玄身前:“三百年前他就已经死了,不知后来被什么人救了。他生来孤僻,也托赖拜了个好师父。”
“哪里孤僻?看不出来。”
“原本是的,十多年前醒来以后性情大变。”狐貍歪头打量着路边的杉树,“可他骨子里的寒意还是没剔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