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样子没变,还是一脸衰样,个子,像是也没长,只那头发更长了些。她细细打量着,眼睛里不自觉泛起泪花。
宋观南不明所以,有些紧张,不自觉握住百酒的手,“怎么了?”
百酒轻轻咬了下嘴唇,将眼里的泪压下去,“过来。”
当时她对着娟儿姐说,不过一面之缘。可心里却难受起来,因为娟儿看到的是这么两个小孩,可她却瞧见了无数这样的孩子。
能带走两个,却带不走二十个,两百个,甚至两千个。
想要不再有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是他们一家就能解决的呢?
所以她给宋观南的信带了私心。
可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两个孩子看见百酒还愿意认他们,脚步带着雀跃,小步过来。“姐姐,我能干活的,只要你能给我和弟弟一口饭吃,我能种地。”
大的一个带着小的一下子跪到地上,“求姐姐收了我和弟弟。”
钟百酒看眼宋观南,没有松开男子的手,两人很有默契,一齐蹲下,“你知不知道其他小乞儿在哪?”
“知道。”有些和他们一样在山林,据点有好几个。
“嗯,姐姐要你们。不过你们要给我帮忙。”钟百酒摸摸小孩的脸,“去问他们,愿不愿意来庄子。来庄子能吃饱饭,不过要干活,明白吗?”
“明白!”
“那好,以后见我,不许跪了。”钟百酒站起身,扶两个小孩。
那两人却不起。
“干什么?”
大的一个脸却红了。他踟蹰一会,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我...我和弟弟...没有名字。”
说完,就低着头,不敢擡头看百酒。
百酒盯着那孩子的头顶,轻声问出来。
“那你们,要不要跟我姓?”
能听懂话的男孩擡起头,眼泪刷就流了下来,他按着自己弟弟的头,“谢谢,谢谢。”
宋观南跟在一旁,看着两小只,“你准备给他们起什么名?”那两个小孩也带着期待看向百酒。
“我是在水滴湖旁边见的你们,取湖中水为‘沧’,老大钟沧云,老二钟沧帆。”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沧云沧帆磕头起身,互相间叫着名字,而宋观南才是最受震撼的。
他喜欢百酒。
喜欢这个带着侠气的女子,平日里待在剑鞘中不声不响,可一旦路遇不平,就带着凛冽的剑气劈开混沌。
她想要做的事情,不管过程多么艰难,她都会坚持完成。
他喜欢百酒的聪明,敬佩她的勇气,更明白她的良善。
而能表达喜欢的,投其所好,他又给了百酒好几张银票。
善堂挂了牌匾,写的是忠善堂,没什么特别,两边的对联也是以后的堂训,上联是:一工抵一饭,不当白拿汉。下联:读书学手艺,早日立门户。
钟百酒置办这些东西的时候,善中陆陆续续进来好些孩子,她招了附近庄子里的婆子,烧热水给孩子们洗澡,然后让人收了附近人家孩子穿不了的衣裳,等收拾穿戴好,拿着小碗去灶房打饭。有些生病的,找了郎中过来帮忙照看,又给剩下的孩子一一把了脉,开了药方。
等这第一批孩子安顿好,互市已经开始了小半个月。
钟百酒带来的钟意楼的女使帮忙看着摊子,将自己在钟意楼中推销的本事拿了十成出来,东西从刚刚开始的无人在意到引来木罗县城好些妇人过来购买花了小十天,如今摊子也快成了这边最热火的摊子之一。
钟喜的农具在市场出现,让从大庆南方来的商人们发现了商机,他们同钟喜谈单子,想让钟喜将割麦机送到他们种水稻的地方。
钟喜应下,写信给了县城另外两家。
有钱一起挣,他们钟家从最开始就是这么个走法。
百乐自从互市开始就被王奇州给征用了。
赫苏人拿来的都是牛羊鱼虾,在市场入口处有一个称斤换银钱的官方办事点。
有专人负责称重,而后官员会根据官方定价给赫苏人可以流通的银子,再让他们进去市场进行交易购买。
百乐和百酒都学过赫苏语,能同赫苏人交流,但百乐毕竟更上一层楼,在这里充当舌人。
这十几日说的话都要比前面十几年的多,百乐竹筒里装的水不一会儿就能喝完,口干还得带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