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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还在下,你的心里怕不怕?(2 / 2)

泥土路面一个大坑接着一个大坑,车架陷入泥地,他们披着蓑衣,穿着草鞋,一声声喊着号子硬将那车擡出来。

“一,二,一二。”

他们不得不躲在一个能遮挡些的地方避雨。

冰雹隔着蓑衣打在人身上,还是生疼,钟喜心疼媳妇,没和其他人一样蜷在路边,而是站在何晓梅跟前,弯着腰给自己媳妇挡冰雹。

就这样了,他还笑呢。雨声大,夹杂着冰雹砸在地面和身上的声音,何晓梅听见她男人说,“帅不帅?”

她都怀疑自己幻听。

可看着身前的男人,她还是难以抑制地感动了,真情实意,“帅!我男人真帅!”

钟喜笑得开心,擡手摸了把媳妇的脸,“媳妇,跟着我受苦了。”

又捏捏她媳妇这些日子养起来的肉,“以后都享福。”

等雨停了,捏干身上的雨水,再出发。

-

被钟喜一行人惦记着的百涛县经历了那绝望的一夜,却难得的没有沉寂。这其中的安抚了乱石滩以及周边村民的,是钟百酒。

而定心丸,就是药材。

他们的麦子毁了,交不上税粮,原本是个死局,是钟百酒在第二日冒着大雨,拿着县令给他爹的牌子,去找了王奇州。

希望能用土豆抵税粮。而四乡的土豆都凑不够税粮的量,就由她出钱,付了税粮的钱。

王奇州看着跪在地下的女子,感慨一句虎父无犬女,又为自己侄儿的眼光高兴。

可表面不露声色。

“你倒是胆大,直接给我做了决定,甚至直接为皇上做了决定。”

钟百酒其实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成,毕竟自来就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用其他作物抵了税粮这种先例。

昨晚被雨声吵醒,她一夜没睡,翻看了史书,律令,最后只能借土豆这种能饱腹的作物搏一把。

她在赌,赌过去种种在公,王奇州是个好官,她钟百酒是个有用的筹码;也赌未来在私,她也算是王奇州的侄媳妇,宋观南的未婚妻。

“草民不敢。但求大人怜惜乡亲。”说完,就拜服在地。

大伙的日子刚刚有些起色,一场大雨就能将他们日日夜夜努力的一切化作泡影。

她爹和她这小半年做的努力,不能就这么算了。穷,能穷一阵子,但不能穷一辈子。

有人能穷,但他们的孩子不能再穷。

若是天道无情,她便求一个人间有情。

王奇州看底下的钟百酒,明白这孩子肯定是个识字的。

“看过我大庆律令吗?”

“看了。”

“那一定知道灾年赋税减半了。”

钟百酒不明白,但还是答了。“若逢灾年,宽赋税减半,依灾荒轻重,开仓放粮,以工代赈。”

“可草民昨晚查阅了很多类似情况,没有一朝因为一场大雨就减半赋税的,只有大旱大涝,才会按律推行。”要不然她也不会张口就说拿那土豆蛋子抵税。

“确实不行。”王奇州下了结论,同时对钟百酒愈加欣赏。不用科举的人居然背下了大庆律令,了解官员民情官务判定方式,可怕。

钟百酒听了这话,想要搬出自己的第二套方案,就是先将县城的钟意楼抵押给官府。

然后她带着乡亲们种药材。

慢慢往回来挣,反正当年也是白手起家的。

还没说话,王奇州就从那孩子神色看出来了。“哼,想法太简单。”绕过桌子,让方圆给百酒倒杯水。“起来吧,坐着说话。”

“是。”

她膝盖都跪麻了。身子也刚刚养好,雨天走这么一趟,稍微有些吃力。

“我问你,我和你爹都死了吗?咱们县城的乡绅都死了?”这一张口就死好几口,钟百酒暗暗翻个白眼,带着假笑,没有接这明显有些生气的疯话。

“今天我就教你一件事,那就是仗势欺人。”

钟百酒一口热茶呛在喉咙,咳得上不来气。

“方圆,带钟家娘子去后面。”

然后钟百酒就见识了一次什么叫真正的官场。

在前面的王奇州收了在她跟前的随意,面对乡绅的时候恩威并施,不但让人掏了钱财,还不打欠条,最后能让人欢欢喜喜地出了门。

真是,那些精明的乡绅在王奇州面前像是失了智,翻兜就给银钱。

老油子,钟百酒看完之后只能这么评价。

仗势欺人,行吧,看明白了。

等乡绅走后,钟百酒出来,朝着王奇州作揖。“草民受教。”大师课,一节就有效。

确实,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王奇州抿了口茶,“现在知道了吧?解决问题不一定要牺牲自己,别搞得那么伟大,行不行?”

“这世上的人这么多,你总要去想着依靠别人完成自己的目标。”

“是。”钟百酒是真的明白了这个道理,也知道王奇州这是在点拨她。

见人已经听进去,王奇州稳了声音。

“钟百酒听令:”

跪,“草民在。”钟百酒肃了脸。

“着钟百酒以工代赈,以乱石滩为定点,即日点种黄芪,着力胜钱,县衙减免车船费,带动全县恢复生产。”

“是。”

所以等钟喜回到县城,就知道,百酒下乡种黄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