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抓她的手继续往自己身上打,而且力道比许笙漾刚才大了不止一倍。
许笙漾抽开他的手,算了,看在他认错态度还不错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你脖子疼不疼?”许笙漾瞅了眼被钻戒刮出的划痕,伤痕颜色鲜红,长度大概两厘米的样子,看上去还挺严重。
“不疼。”闻简洲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我心疼你打得手疼。”
“……”
“把我手机拿过来。”许笙漾命令说。
闻简洲很乖,手机立马递给她,看见她在软件上买药,于是笑道:“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许笙漾懒得不搭理他,“你昨晚回去睡的?”
“舍不得回去,陪你睡了一夜。”闻简洲眉眼带欲,“你昨晚压了我一晚上。”
许笙漾顿时被口水呛到,连着整张脸憋红,“你胡说什么啊!”
“我可没胡说。”闻简洲声线慵懒,“你昨晚趴在我身上睡着了,怎么扯到扯不开,压得我好难受啊。”
“你胡说!”
“嗯,我胡说的。”闻简洲没和她辩驳什么。
她未婚妻的面子比天大。
“先吃东西。”闻简洲取过桌上的鲜肉粥,“张嘴。”
许笙漾觉得这是他的赔礼道歉,也不推拒,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伺候。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天空还是暗蒙蒙的一片,许笙漾坐直身体,她昨晚换出来的衣服还在浴室,湿漉漉的,昨晚和闻简洲缠绵就忘记收拾了,眼看快到退房时间,她没衣服穿走了。
“怎么了?”闻简洲见她一惊一乍,忍不住问了句,“反应这么大?”
“我们一会儿怎么走?”许笙漾用力揉眉心,“我的衣服还没干。”
这才发现闻简洲的身上衣装得体,穿的还是昨天爬山的那套,她讷讷盯着他,“你的衣服什么时候干了?”
没记错的话,他昨天和她完全成落汤鸡,难不成他昨晚和她缠绵还抽空吹干了衣服?
“早上帮你烘干了,你一会儿要穿的话我回房间给你拿。”闻简洲的目光放到她的身上,“但你也可以不着急。”
“不着急?”许笙漾眨眼,“不是快到退房时间了吗?”
闻简洲吹了一口粥往她嘴里送,“我刚刚重新续了一晚。”
“怎么个续法?”许笙漾问。
闻简洲嗤地一笑,“不脸皮薄了?”
许笙漾这个人,对这方面的事情渴望程度和他大差不差,但就是十分要面子,脸皮薄,甚至还理直气壮将责任推到对方身上。
昨天他故意订两间房试探试探,没想到她忍都忍不了生气了,简直逗乐他。
“一间房一晚上要花几百好不好,你占着不睡不是浪费钱吗?我心疼的是钱,和你没关系。”
“这样啊?”闻简洲点头,“但我没退,我晚上还是要回去睡的。”
许笙漾咬牙切齿,“行啊,你今晚要是敢踏进607一步,我掐死你。”
闻简洲轻笑一声,“那你还是现在掐死我吧。”
“哦。”许笙漾语气淡淡,“不装了?”
“没你能装。”
“我哪装!”许笙漾咬牙。
“不装不装。”闻简洲的肩膀微微颤抖,“我最装我最装。”
许笙漾撅撅嘴,这还差不多。
……
“未婚夫?”许笙漾目光一顿,他中指戴有一枚以她相配的银色戒指,戒环上还刻了一串字母。
——nachsXSY。
后面的字母是她名字的缩写,许笙漾一眼认出,只是前面一大串字母,她自认为她的英语还是不错的,只是足足盯了两分钟还是没瞧出什么眉目。
“什么意思啊?”许笙漾真诚发问。
“nachs,德语,仰望的意思。”闻简洲擡起食指抚上她的脸颊,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款款,“DubistLebeen,undichwerdeganzesLebenngzudiraufschauen.”
许笙漾很缓地眨了下眼睛,他的口语流利自如,念起来时嗓音低缓沉厚,像敲响在深山古寺的浑厚庙钟,稳稳的,穿透她的心脏,震撼,久久不散。
她听不懂,但听得沉迷,仿佛殿堂誓言般的郑重严肃,闻简洲和她的左手紧扣,两枚戒指碰在一起,轻微声响。
“你闯进了我的生命,而我将终生仰望你。”
许笙漾心脏重重一跳。
仰望。
他用的是,仰望。
一般人订婚或者求婚都会说我爱你,我将永远守护你之类的爱意表达,而他这份言语,除了爱意浓厚,还有万般尊荣。
在他眼里,她是熠熠生辉的,光芒万丈的,而他甘愿俯首称臣,将她捧到无人可及的最高位,虔诚,仰望。
许笙漾还是缓不过来,等到回过神来第一句话居然是:“闪送?你这戒指是闪送的?”
闻简洲轻微皱了下眉,她这脑回路怎么回事,关注点为什么永远那么奇特。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闻简洲用力捏她的脸颊,“谁家闪送闪出这样的戒指?”
许笙漾撇嘴,讷讷道:“那你昨天不还是闪送那个吗?”
蓦地反应过来,许笙漾用力拍他的大腿根,“你蓄谋已久对不对?装什么订两间房,计生用品其实早就准备好了,还故意跑来我这帮我吹头发。闻简洲,你心机怎么那么重啊。”
闻简洲勾着唇笑,“那也需要你信号给的足,我才敢下手啊。”
许笙漾咳了下嗓子,“我可没有啊,是你自己理解错了。”
闻简洲宠溺地笑笑,“那晚上还要不要继续?”
许笙漾气得脸红,“你快回你的606把我衣服拿回来!”
闻简洲心情大好,折回606将她的衣服拿过来,许笙漾趴在床边玩手机,玩着玩着就没兴趣了,又看眼窗外,这雨下得没完没了的。
忽然想他们为什么要留下来,他们的衣服干了,还是开车来的,貌似没必要留下来,无意瞥见沙发上的男人,他穿着黑色休闲长裤,上身是件白色T恤,和她上身穿的一样,清爽帅气,此刻拿着手机回复消息。
这一瞬,她觉得很有必要留下来。
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如此迷恋闻简洲的呢,她说不上来,就是莫名的感觉,仿佛在一次见面,她就下意识都是他。
原来很早很早,她就喜欢上他了。
许笙漾托腮盯着闻简洲,冰凉凉的触感一下子爬上来,她看向自己的戒指,不知觉指腹摩挲。
未婚妻。
听着,好像还挺不错。
想着,她脱下戒指,竟没想到指环内圈会刻有一圈德文。
他昨晚直接给她戴上,又着急缠绵,一时就没注意到内圈会有字。
但还是看不明白,于是拿手机查了查意思,当即心脏重重一击。
WJZwirdirzuXSYgehren。
闻简洲永远属于许笙漾。
许笙漾看了许久,眼睛慢慢红了。
两枚戒指,每一段德文都深深告诉她。
——许笙漾在闻简洲这里,永远占据高位。
“怎么哭了?”闻简洲刚回复完工作消息就看见她坐那发愣,过来一看,她的眼睛红得不像话。
“没什么。”许笙漾摇头。
闻简洲瞥了眼她手上的戒指,“看见了?”
“嗯。”
闻简洲将戒指重新带回她的中指,语气认真:“以后好好带着,不要随便摘下来。”
“嗯。”
下午许笙漾和闻简洲到酒店自助餐厅吃完饭就回了房间,外面的雨还在下,许笙漾特意拿手机查了下天气预报,说兰瞿这几天持续有雨,预测放晴估计得两天之后。
他们昨天下午来仙神寺的时候是周五,这么算的话,他们其实可以留下来两天。
“闻简洲。”许笙漾坐到沙发上,撑着半张脸看他,这会儿他又在处理工作,听见她的叫唤短促地嗯了声,擡眼看她,“觉得无聊了?”
“有点。”许笙漾玩手机玩了一下午,实在闲不住,真的太闷了。
“那你先看会儿电视好不好?我几分钟后过去陪你。”
许笙漾知道他手头的事比较着急,也没缠着,躺在床上随手挑了个综艺打开,电视屏幕很大,她看得起兴,时不时笑声放出来,笑得肆意,无所顾忌,闻简洲控不住眼神看她。
一看,视线就黏在了她身上。
他工作的时候比较喜欢安静,但此时此刻,他贪恋这样的时光,平平淡淡,她在他的身边放肆笑,伴着斜风细雨,暖黄光晕,他很安静看着她。
不求轰轰烈烈,只求细水长流。
没几分钟之后,闻简洲放下手机坐在她的身边,手搂住她的腰,许笙漾惊呼一声,人被他腾空抱到腿上,背对着电视,背景声音往耳朵里钻,许笙漾跨坐在他的腿上,锤了两下他的肩,“我正看得起兴呢。”
闻简洲擡了眼电视屏幕,短短一息收回放到她身上,“看我不够起兴?”
许笙漾摇头,手指捏着他的下巴颔玩,“你啊,光看不行。”
“光看不行?”闻简洲挑了下眉,下意识收紧她的腰,明知故问,“还要怎样?”
这话落地之后,许笙漾轻碾上他的唇,闻简洲满脸愉悦,随之扣上她的脖颈,加重了这个吻。
外面的雨势渐大,透明窗上的雨滴用力向下,许笙漾稍稍和他的唇分离,她擡了眼外面,再次触上他头上的伤痕。
“闻简洲。”她忍不住声音发颤。
这么久了。
她都没有真正和他提过高考前那一晚的事,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感谢和道歉。
那晚天那么黑,雨那么大,他见义勇为救了她,甚至因为她受了伤,可当时的她太不勇敢,太过怯懦,无情到自己跑了。
她觉得自己很过分,自己怎么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样,甚至再见之时,她没想起来他,还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每一次,她都不记得他。
而闻简洲避而不谈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不想让她再回忆起那晚的痛苦。
“对不起。”许笙漾抚着那块突兀的伤疤,“那晚我不该把你自己一个人丢下,你为我受了那么重的伤,可是我跑了……对不起。”
“许笙漾。”闻简洲的声音有些颤,眼尾发红,“你怎么了?”
他揽紧她的腰,脸色因这番话被染了几分溃散,喉口仿佛一团沙子硬生生堵住,难受得要命。
他不敢想象。
她的记忆已经混乱破碎到这个地步。
“对不起,对不起……”许笙漾揪着他的衣领,泣不成声,“这句抱歉晚了这么久。”
“没有对不起。”闻简洲哽着喉咙,“从来都没有对不起。”
许笙漾讷讷地看着他,没说话,视线渐渐模糊。
在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看见他潋滟着水光的桃花眼。
闻简洲擡手扶掉她脸上的眼泪,嗓音发哑:“那晚你送我去了医院,还陪在了我的身边。”
“什么?”许笙漾震惊地擡起眼,仿佛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你说什么?”
闻简洲轻闭了下眼,过去的记忆走马观花地从脑子闪过,他看着许笙漾的眼睛,一字一句把话说完:“当时我的头受伤,意识还没模糊的时候是你过来扶住了我,还送我去了医院。”
许笙漾红着眼眶看他,似乎很难地在消化他的话。
“手术之后我醒来你就不见了,当时的护士和我说,送我来的女孩陪了我两个小时,确认我没事之后就离开了。”闻简洲捧着她的脸,“许笙漾,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我,也没有对不起我。”
“真的吗?”许笙漾摇头,“那为什么我记不清了……”
闻简洲嗓子发哑。
他一直以为,她不记得自己就好了,但没想过她的记忆是残缺不全的,而这残缺的部分,竟让她陷入无尽的自责与内疚。
“嗯。”闻简洲严肃点头,“我不骗你。”
许笙漾还是有些不能相信,她红着眼,讷讷地确认:“我真的……没有自己走掉吗?”
“没有。”闻简洲声音肯定,“从来都没有。”
雨渐渐停歇。
那段难以提及的记忆,仿佛随着这场雨的消逝,随着他一句话的肯定,变成了真正的守护与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