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大将军!”三十死士中,竟有我熟悉的公孙敖、苏建,卫青话音刚落,大家便高声呼着“大将军”声名。
“少年时,我便在九原屯田。”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我,这让我回忆起初见,那是多么久远的缘分,只听他继续开怀说道,“而今戎马半生,接下来的时间,我不会再回长安。我已决心留在河西四郡,防御边塞,继续屯田事业。”
“大将军……大将军……”公孙敖、苏建等三十壮士,无不垂头默许,口中却仍唤着“大将军”威名,似永无休止。
赵信城覆灭,汉军漠北大决战卫青完胜,自此匈奴漠北无王庭。赵信身死,刘陵倒真陷入疯癫状态,一直在城中游荡,我们想带走她,却怎么也带不走,因她有雷被照顾,性命无虞,无奈之下,便也随她。
三十壮士收拾回军,卫青一一与之拜别,又对公孙敖单独吩咐了几句。我不明所以,也盼着早些离开,便与卫青言道,“大哥这一世皆受束缚,我要找个山水宁秀的地方住下,再好好陪陪他。”
我不愿赵信再受烈火焚心之苦,取木梓将他尸骨贮于其中,忽又念起当日我几乎身死时,向刘彻言明身后事,“将我遗身交予赵信大哥”,岂料丹心未死,赵信却是走了,反将身骨留给丹心,我心下戚戚然。
“卫青,不如就此拜别。”我望着卫青,竭力克制自己种种臆想,口中言语冷酷无情。
“丹心。”我披麻戴孝,卫青亦身着素衣,他望着我,哀叹一声,“我也送送大哥。”
“嗯。”我不可能再归长安,卫青已有计划,我不可能留他,如能与他多行几步路,也是好的。
我与卫青于路中便听得去病大胜奏报,去病大胜后率大军于狼居胥山祭天,后又于姑衍山祭地禅礼,以此向匈奴彰显汉军军威,威加海内。匈奴因伊稚斜、赵信离去,朝纲无人把控,内部混乱纷争四起,大部落流亡西迁。
“我已吩咐公孙敖,去病若回军,会径往西来,大概两日就可抵到。”卫青在我边上提点。我与卫青先行至祁连山下,此处天高云淡,物华天宝,而且离酒泉极近,我决心余生安身在此。未及定所,我便着手让赵信归土,葬于祁连山山脚下。
他一走,似一直缠绕在我身上的一条白龙被除去了,又似一直陪伴在我身侧的一朵幽兰再也没有了香气,天地悠悠,他却再无影踪,好似从不曾来过。
“大哥,我会一直待在这儿,能待多长,我便伴你多久。”盖山最后一抔黄土,我又止不住落起泪来。
“如你坚强,怎还会如此爱哭泣。”卫青怀抱着我,我头倚靠在他肩头,才觉身有所依。祁连山上终年云雾缭绕,如临幽谷,处处鸟语花香,生机盎然,在此安息,最好不过。
“卫青,去病应当今日要来了吧!”我主动问卫青话,也瞧他仔细些,才发觉他的鬓间已染霜色,果是别后沧海岁月荏苒。
“是呀,算日子,该到了!”卫青望着我,四目相视,我赶紧移开。
“如此威风凛凛的骠骑将军,不知见了我,还会不会唤姑姑。”去病可以说是我一手带大的,忆起他在孟门时撒泼耍赖的模样,我实难将他与纵横驱驰的不败战神关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