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出逃后,切记浑邪王与休屠王不可再信……我已将当年汉皇帝陈兵马邑密信并求粮草辎重之书送至二王处……霍去病必得密信,会诱使二王来降……我已特意走漏风声给赵信,以小将军才智,必会诱使其反……赵信受伊稚斜猜忌,会再当反骨,伊稚斜必死……你只需回至涿涂山后方……静候消息……待一切平息后,可带着思南,随你一起回汉朝……”
“於单!不!”握着自己的手颓然松开,空空垂落,南宫大声唤他,却已成绝响。
“公主!”南宫将於单腹心的箭支用力往后倾轧,紧抱着夫君死去。
暗处闪现几道黑衣卫,架着我迅疾离开。
“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於单曾为南宫弹奏《凤求凰》,而今两人都已魂归碧落,我怀抱思南,沉湎哀思,无法自拔。
“丹心,莫让太子殿下与夫人失望,请速速随同我们回去!”几位护卫在身侧劝勉,我无暇悲切,挣扎立起,告诫自己不可失了职责,眼下最关键的是赶紧逃离。
饥困交迫,连行走两日,我抱着思南的手越握越紧,他好几次痛出声来。
思南只进米水,已无力气哭闹,我很是担心这么小的孩子夭折,也不敢行太快。潜行数日,幽夜中,前方横立数道黑影,甲胄分明,显是前来追捕的人。
护卫示意我勿要妄动,上前对敌,我目不转睛盯着护卫身影挪移,与来人交缠恶斗。
血腥奔涌,待最后一抹黑衣落下,我才知自己彻底败了。
“赵信……大哥……”由远及近,赵信的身影愈发明显,他亦着白裳,迷糊中我似望见了於单,竟兀自改口,“太子殿下……丹心对不住你……”
“丹心!”赵信得见我,眸光闪亮,出声唤我。我迷糊回神,他的风姿丝毫未减,愈发清矍,眼神愈发深邃。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感谢上苍天赐,可怜眷顾我赵信!”大哥对着星空念念有词,神色惊喜,他又转头对着我说,“城破在即,这里很危险,丹心勿忧,大哥带你离开!”
他一步步近前,向我走来,我身子发软,连连却步,惧怕之极。
“不,大哥,放我走!”他走至我面前,伸手欲探我怀里婴孩,我身子一缩,跪了下来对他乞求,“大哥,求你放我走!”
“丹心,你……怎又如此惧怕大哥?你手中孩儿是?”他质疑我为何如此怕他,又问及孩儿之事。
“他是我的!”我抱紧思南,不肯让赵信靠近。
我不知该如何向他言明缘由,也不愿他知晓事理,可我确确实实地在恳切求他,只希望他允了我。
我哆嗦着身子,就似一个乞讨者一般。以前的刘丹心,敢为争口气,可以连命都不要,而现在的刘丹心,为了要留这条命,可以什么都去做。
“大哥……求求你……放我走……求求你……”我哀嚎着求着大哥施舍,所有的自尊早已被践至足底,我只是一个为孩子苦寻生路的女人,我俯身叩首,“大哥……求求你……念在你我相交这么多年的份上……求求你,放我走!”
“无论你信不信,眼下情势危急,大哥是不会让你走的。”他不为所动,执意要扣留我,我心真如开裂的冰河,冰凌四溅,“大哥欠你良多,会好好照顾你你们母子!”
“你欠我就要还我,想还我就让我走!”我挣脱他按压在我臂上的手,疾声大呼,“大哥,我是丹心啊,我是你的丹心啊!你可怜可怜我,让我走!”
“不。”赵信并不允我,揽过我的肩,将我靠在他怀中,“丹心,听大哥的,不会有人知道。”
眼睛被他扪起,身后嗖嗖两声,赵信身侧十余人马皆应声倒地,待我开眼时,只余孤零零一匹马匹,萧索立于道间。
“大哥,你已杀了他们……”我正欲对他言我怀中孩子之事,不料却被他生生封住xue,再难出声。
“丹心,别怕,我要保你万无一失,只能如此。不过,一切很快就过去的。若你真不愿意,过了这风头,你要去哪儿,大哥再送你走。”声音极是温柔关切,目露哀怜,我却气得眼睛发直,恨得都想把赵信骨头都拆了,他为何听我一句话,都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