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本想将她安置在王庭,不曾料想,她竟主动追来了,还嗔怪我抛下她。她随我去了涿涂山……几日后,她害了病,孤去探望她,她于日前之事耿耿于怀,并未见孤。恰在此间,单于派人查探,要孤将南宫交出,孤王却怎么也是不肯。单于受气,也打消了将孤王回王庭的念头。自此,南宫一直伴在孤王身侧,南宫不适北地寒气,身体一直不怎么好,长此以往,还落下了病根,可她却从不言苦,从来都是恭敬侍奉夫君,我们过得也是十分快活……直至五年后,单于身体衰弛,有意与孤重新旧好,可碍于情面,并不言明。只是单于再次派遣伊稚斜为使往汉朝求亲,为此还大肆宣扬这次求亲权为孤王,只因孤王喜汉女。单于下诏,此次汉和亲公主,无论姿色品貌如何,都归作太子阏氏。南宫闻言后,她竟晕厥过去。”
“也是在那时,孤王决心力阻和亲一事,全力维护南宫阏氏。”
“殿下这样做,可是明着开罪了老单于。”我不由揪心。
“单于之后卧病不起,再也无法处理朝政,孤王未被授信,倒是伊稚斜往汉朝求亲,孤王知晓这是除去他千载难逢的好机遇,因而与汉皇帝联合,岂料百般算计,还是被伊稚斜逃脱。”
“殿下,可有后悔过当初决断?”我望着於单还有他怀间美人,心下实在怜惜他们二人。
“你可是知道为何南宫今日如此不胜酒力?”於单揽紧南宫,面色温柔,“而今,她腹中有了孤的孩子。得妻如此,孤王夫复何求?”
闻言,我禁不住呜咽了声,禁不住落下泪来。
“孤要送夫人回房歇息。”他在南宫额头浅吻,抱着南宫离开。
望着远去的二人清影相依相偎,我说不出地羡慕。
匈奴太子於单,君臣单于大阏氏所出,生来羸弱,幼时母逝,单于不喜;敏而好学,崇尚汉风,摒弃匈奴“逐水草而居”陋俗,鼓励居民定居繁衍,注重民风教化。十六岁时,被单于封为太子,后因得罪单于,被贬谪至涿涂山一带。伊稚斜是其叔父,久觎单于位,图谋不轨,实为於单太子肘腋大患。
生事飘零,未引我惋惜叹息;宠辱不惊,我倒更为他的气度折服。想到在长安之初,那个乔装打扮,誓言要娶小黄雀的尊贵少年;那个拿着定情信物、主动向先皇请旨嫁去匈奴的曼丽少女;真当是金玉良缘、天作之合,我为他们二人的缘分感奋不已。
“不知何年岁,得与尓同归。”我想到了卫青,想到他那极少极浅却又和煦的笑意,不由对着自己低语。
不日,军中遍传汉卫大将军斩杀伊稚斜军一万多名,大获全胜。赵信初向伊稚斜、单于献计,匈奴大部迁移至漠北,以诱疲汉兵,单于采信,自此匈奴“绝漠”。
卫青大胜,欣喜之余,我愈发思念他、牵挂他。
他不明我生死,更不会料想我流落到於单部下,赵信已投降匈奴。终有一日,他会知晓赵信背弃大汉,重归匈奴,辅佐伊稚斜,那时的他若知晓我仍茍活于世,还会待见丹心吗?
“卫青,丹心让你失望了……可丹心就是想着还有一日能再见到你……”我虔诚祈盼,“穷我余生,也要换你宽恕。哪怕这宽恕,要丹心一生一世一辈子去换!”
那双晶亮锋利的眸子日日闪现在我眼前,我时时盼着见他,可却是那般可望而不可即。思君成疾,我似在预感着有朝一日,我老作老妪,也未有再见得他。
想至此处,泪珠已大颗滚落,口中吟唱《白云谣》,亦歌不成歌,调不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