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刘彻英姿,我惭愧不已。我不能再入宣室殿,只能蛊惑君王,迷惑刘彻再来昭阳殿,如此一来,我又可探听赵信还有卫青的消息。
静坐昭阳殿中,从鸡鸣待至暮鼓,也不见刘彻身影。夜明宝珠重绽光芒,珠色若琉璃,金屋如坠流岚飞虹间。
第三日夜,我恍惚茫然,跣足披发坐于玉阶上,足下寒玉生冷,凉至心脊。
卫青!明明在心底轻念这名字,却觉隔绝恒远,遥不可及。
空一缕余香在此,探千金游子何之?不是深宫人,居于深宫,庙堂高远,我又能知晓几许?既然牵挂,何不前往探听,再添罪过再落罪名,比之生死,又有何紧要?
我束发结绶,重新换了男儿装,急往宣室。
宣室殿禁军林立,烛火通亮,我知刘彻还在里内,急问卫侍,“麻烦大人奏报通传,丹心有要急事觐见皇上。”
“皇上正与卫将军、赵将军议事,军机政要,不容打扰。”军侍呵斥,我倒未在意他的态度,听闻卫青、赵信回宫,正与刘彻会晤,稍稍心定。
“如此,我便在此候着。”我安心等候,待月影沉落,启明星升起,方听闻刘彻唤军士入。
我颤缩身子,隐有不祥预感。
几位军士入殿,押将一人出来。那人身如玉树,甲胄分明,阖眼散发,眉目疏懒,我惴惴不安,不敢辨认眼下这人——就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人。
“卫青。”我惊呼上前,拦住军士,劈掌挡开晾在卫青面前的刀戟,终于靠近了他。卫青蓦然睁开眼睛,我未及看他,便不管不顾,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紧紧拥入怀间。
“荒谬!”身后有劲风拂袖,刘彻声音威严赫赫,直入耳鼓。恰在此时,我环抱卫青腰身的双手被人按压,似要碎作两断。我正惊愕,面前之人又出手,大力扯开我的手,一把将我推开,我身形不稳,跌坐地上。
“卫青?”眼前之人眸光疏离冷漠,望我的神态,倦怠至极。
“夫人,卫将军已被朕打落天牢,听候朕的发落。”刘彻句句震彻耳膜,我几乎晕厥。我眼巴巴望着他,眼前卫青又被人推撵,从我身边急急带走。
卫青已被带出,我竟连他背影也不得再见。大悲一至,我只感山崩地裂,未央长殿瞬时坍圮。我连跪立刘彻的力气也没有,瘫软着伏地叩首,嘴中还未来得及唤声“皇上”,便见得眼前炫黑,我竟生生晕厥过去。
“丹心!”我似听得赵信唤我。
“大哥,我是不是睡过了。卫青……卫青呢?”我急着睁眼,眼见此处非昭阳殿,待我身侧的竟是赵信,我恐自己已耽搁多日,不敢作想。
“你连日辛苦忧劳,方才晕了过去。朕让赵信待于此,和你叙叙话。”
是刘彻。我闻言四顾,见他立于案前,专心拟诏。
“皇上。”我唤他,正待问卫青之事。却见赵信摆手示意我勿要多言。
“朕在。”刘彻却是留了心,果断应我,直截了当问询,“你是想问卫青的事?”
“皇上……”我从榻中立起,支起身子,喃喃唤他,“彻儿……”
“直城门失守,伊稚斜定然逃脱,刘陵死不见尸,朕两员得力干将,这就是你们的忠君之道?”刘彻勃然大怒,大手一撩,案上奏章被推置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