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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三千宠爱(中)(1 / 2)

第二十八章三千宠爱(中)

刘彻凝神思虑,我见他迟疑,再言,“丹心与陛下有结拜情谊,亦知陛下待兄弟如手足,情深义重,定会不惜重力保全丹心。丹心并不虚妄能活,愿以身抵罪,求陛下挥泪斩了丹心,莫要为丹心触怒左谷蠡王,累及天下!”

“朕是人君,金口所言,怎可收如回水?”刘彻不容我长跪,要我立起,平视着我,“何况你不同于其他人,在朕心里,丹心即朕心。”

我低垂着头,不知如何作答。

“随我归去,莫要再请朕赐你死。”他揽过我肩膀,不容我再说。

我偏执要说,“丹心本已定下刺杀伊稚斜后,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赴死。而今得陛下竭力保全,丹心会忤了陛下的意。”

“放肆!”刘彻终是怒了,将我箍得极紧,瞪着眼睛逼我望他,“休要胡言,你若敢死,朕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定会即刻将那伊稚斜等一众使臣杀了为你报仇!”

“万万不可!”我听得心惊胆战,不敢再言以死谢罪,答应刘彻,“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跟朕回宫!”他神色稍缓,未等我回应,再次抱起我离开。落花扑簌落于他怀间,我望着他,却怎么也看不清,迷迷糊糊中似只看得一点晶亮——如剑的眸光。

我幽咽叹息,不及顾念,已是心力交瘁。

“清和……漪兰……?”雕花檐柱,红帷金幔,朱雀宫灯——如是熟悉,我反复回想,“这儿是……宣室殿?”

“你当来过此处。”刘彻回身望我,见我打量此处每一寸檐柱,感喟,“落芸舫毁于大火,你我皆有受伤,父皇却顾念你,将你置于此非常室,你果是惹人怜惜的。”

我黯然垂眸,先皇待我如子,而今我身铸大错,累及刘彻,还敢堂而皇之居于宣室,此祸国之迹吗?

“彻儿。”我禁不住唤他,如同少时。他极是惊喜,星眸放光,“丹心,你唤我?”

“皇上,丹心受着先皇的恩庇,如今又受着皇上的照顾。”念及命数,我禁不住再度哽咽,“丹心自知死生有数。皇上待我如此,丹心绝不会再寻死绝断生念,令皇上孤立无援。只消活着,便作尽力。”

“好!”刘彻握着我的手应着我,触及我冰凉如水的双手,不由握得更紧,“若你不入未央宫,这一世,定作寻常人而活,无大风浪,无需算计,无死生之忧,无身不由己。可你终究来了,入了这宫殿,站在朕的身侧,助朕夺嫡,佐朕登基,一同收拾山河,一起论商社稷……需知,这一世,你便是不同的。丹心,你此生再也无法逃脱。朕庆幸有你,知忠义晓事理。良臣也,可比子房。”刘彻望着我,将我比作留侯张良,刘彻言辞恳切,我无以辩驳。

“此生若不能见得你,生之大憾。”刘彻眸光闪亮,俊颜欢喜,“朕大婚之日,你未有来,朕曾亲自前往清河殿,亲见花前月下一美人翩翩起舞,可惜那日朕喝醉了酒,一直道是梦……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可每每午夜梦回,每每忆起,朕都会想起那位美人,朕思量不出究竟是何人,敢如此恣意折磨朕,令朕辗转难眠?朕成天子后,也未曾与外人道也。”刘彻所言,教我好生难过。

那时的我,是在为他起舞,在为他落泪,如若他走近我,我便可成为他的美人,可时移世易,我已非往日心思,一颗心早已旁落。

“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萧鼓鸣兮发棹歌,欢乐几兮,今朝几何?教我思不得解,寻而无果,心无归迹。如此出尘缥缈的梦,朕一做就是四年。”刘彻叹罢,末了,言语极是俏皮,“外人口舌,朕是中了魇。可朕但愿长醉不复醒。”

“皇上已知我非儿郎。丹心欺君罔上,罪过又添一桩。为男子时,丹心未能为皇上建功;而今以女子身份示人,若能为皇上、社稷分忧,自当在所不惜。皇上,若伊稚斜于你有所求,能允则允,切莫相扛,失了和气。哪怕……以色侍人,丹心也是不惧,只望身之罪孽可赎,汉家威严不失。”我神思黯然,内心深处并不认同,可若真以色侍人,我也愿意放下身段去做。

留下这张皮囊,或许,我活着还有用处。

“伊稚斜狼子野心,他对你觊觎,朕岂会不知?你是要让朕拱手把你让给他?”刘彻听闻我所言,大动肝火,极为恼怒,大袖一拂,“朕做不到!”

“舍丹心,罡气可加,正气可清,颜面可全,兵戈止于忽微。”我又俯跪在地,执意进言,“望陛下三思。”

刘彻背转过身,不再顾我,良久我听得他叹息,“朕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