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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匈奴贼来(下)(2 / 2)

白石小径,曲折通幽处。我小心行走,手捧熏炉,立于池水边上。温泉热气上浮,如云龙吐雾,翻涌不息,隔着大半水池,我只隐隐见得他侧脸。

我缄口不言,只顾低眉调香,香薰渐起,伊稚斜微延鼻息,显有所感。我持起苏合,又添多迷叠,皆往香炉中塞去。

香炉生烟,花香清明,清风过处,香薰弥漫,幽月当空,如此良辰美景,林间生机处处。

“此为何香?”伊稚斜开口问询,声音一如往昔,低沉威严。

“禀王爷,此香名为‘潋滟’。”我作解,“云销雨霁,雨后新山,水光潋滟,百花斗妍。”

“呵呵,本王未见一花一草,何来斗妍之说?”他慵懒擡眸,饶有兴致望我。

“绿檀作新荷,白檀作芍药,紫苏作牡丹,柏香作玉梅,天目同蓝草。”被伊稚斜窥视,我难以镇定,努力自圆其说,“此皆名花,混于香中,虽不辨形迹,风骨犹存,故有斗妍一说。”

伊稚斜并未回答,倒有些困倦地闭上眼睛,身子微微后倾。我察觉所布迷叠香已生药力,伊稚斜身软无力,我该趁此机会,速速下手。

四处无人,我长吸一气,捏紧手心,壮着胆子,一步步沿池壁靠去,伊稚斜头已偏向一侧,胡碴上挂的水珠,轻盈滴落。

我凌厉扫视他,毫不犹疑将飞刀自手心飞出,这一例当是见血封喉,我只待他毙命偃息!

我凝神屏息,全神贯注,未待我看清飞刀入肉,如镜的水面忽地水花四起,疾风厉雨铺面而来,我闪身躲避,胸口又不知被何处袭来的掌风撞上,整个人被抛了出去。

伊稚斜如蛟龙出于江中,怒目黄澄,大手一揽,将我往池壁飞去的身子拦回,直直拖入水中。池中尽皆是温泉,我呼吸急促,连呛几口热汤。

冠带四散,黑发泼面,我惊慌四顾,并不见伊稚斜。

衣裳浸透,行走迟笨,我提着重衫,正待转身,脑后被人击打一记,继而身子被人勒住,直往池水边上拖曳。

勒住我的手臂坚如铁箍,他行几步,便将我往池壁上扔掷。身子落于地时,石壁哐啷一声,我只觉骨头都碎裂了。

“说,谁派你来的!”我伏在地上,头顶传来质询,我双手按地要撑直身子,忽地指间传来一阵剧痛,指节似是断裂,我痛得叫不出声,脊背弓了起来。

“何必强撑?这样,不就挺直了吗?”伊稚斜踩着我手指头,我受痛,不得不跪拜在他足下;当日匈奴祭天台,他足下轻轻一勾,我便跌倒跪地。

屈辱感盖过疼痛,我牙关紧咬,不吱一声。

“倒是好铁的娘们!”他俯下身子,擡起我的下巴,逼着我直视他,我将头歪在一侧,又被他别过。

我咬着唇望他,那双凤眼透满占有欲望,横眉怒目,霸气十足。

“刘——丹——心——”他拖长音唤我名字,十分确信我的身份。

我横着眼睛望他,并不解释。他瞠着凤目望我,并不侵近,最后竟是豁然笑了,“都六年过去了!贱人,你望我怎还是这个眼神,我有这般可恨吗?”

事情已败露,我决意寻死。我不想作祸国殃民的祸水,也不愿受他凌辱身虐,我面带惨笑,喉间却已溢满血腥,离死不过一步之遥。

“想死?”他掐捏我的喉咙,我干咳一声,一口血吐出。

“你就不可以成全我吗?”连死都要求他,刘丹心,你真是无能!

“美人,这可教我怎么舍得?”伊稚斜声音邪佞,须髯触及我面颊,我惊得浑身颤缩,恶心至极。

“我欲求死,不妄图生。”事已败露,我再活着,便会累及他人。我本决意刺杀伊稚斜后,便一死了之,奈何如今却求死不能。

“听闻赵信为你长留长安,我倒是想看看,这次他还能为你作些什么?还有谁能为你连命都不顾惜!”牵扯赵信,我再也掩饰不了,我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伊稚斜碎尸万段。

“匈奴无道,背信弃义,目无天理,杀伐掳掠,作奸犯科,无恶不作,早已丧尽天良,终会亡国灭种!”我满心恨意,说得极是痛快,盼着能快些激怒他,让他一剑将我斩杀。

“你大可尽管说!”伊稚斜冷笑,“这些话说给你的皇上听,是不是像极了兴兵出师的借口?”

我无言以对,斜睨着眼睛望他,这才发现他的右耳廓流了血,我叹气:“差之毫厘,没有杀死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失败!”

他冷笑望我,我脊背僵直,却也毫不示弱地瞪着他,似是诅咒。谁料他迅疾出手,突突两声,封死我xue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