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良久,心中仍是惊喜,可将陈耳与卫青完全交叠,我心中仍有抗拒。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既心念我,何不见我?”惊喜过后,恨意反噬,我口念《风雨》,终不成章,我按压指甲,直嵌到骨肉中,也不觉痛楚。
“丹心!”公孙敖担忧地唤我,我默然垂眸。卫青抽着干将剑声言要驱逐我、他挥剑斩落匪首画面复而浮现面前,我只觉自己是被他砍翻的人马,一片血肉模糊。
既早已知晓,为何不肯见我?我呼吸凝滞,只觉所吸皆为戾气,所见草木皆兵,所闻风声鹤唳。
我浑身也散发着卫青那般大的怨气,一字一句说得严正,“教我这些又能如何?丹心所思所念之人已死,与他何干?他为何不肯告知我他便是陈耳,为何他就不肯承认?说到底,他是不愿见我。公孙将军,他今日所作种种,就是为告诉我陈耳已死,勿要作扰。我所念所思,终究与他无关!”
“唉!”公孙敖叹息,摇头摆手,“我以为我告知你,你会好过些,至少你所念之人,还活着!你,不必绝望!”
“所念之人?”我嘴角抽笑,心头苦涩,口中强辩,“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我心已逐流水而去,何有再念之人!丹心无忧,不愿再受不速之人驱逐,自会回归赵信军中,就此拜别将军!”
“唉!”公孙敖长叹一气,调转马头离去。
我并未走开,远望江水长思,将陈耳的影子与卫青的影子交叠在一起,竟觉恍然如梦。
我相信纵然误会深重,终可以解。
月明星稀,江涛不绝于耳,我拍掌轻歌,“我有佳人,鼓瑟吹笙;有匪公子,如切如瑳!”
对岸隐有火光,似有一骑飞马从山后侧绕过,转至山下。
“卫青!”我隔着河岸大喊,泪珠浮涌,似见了那双晶亮的眸子。恰在此时,火光迅疾熄灭,不见踪迹,我怅然若失,只道自己多心。
火光复又闪现,点点如星,我转泣为笑,遥遥呼和。
“丹心!”飞马趟入江中,搅碎一池月华,月下来者白衣胜雪,姿态出尘。
“大哥!”赵信一骑当先掠至我身前,没待我看清,他便已下马抱住了我。
“大哥!”我吸吸鼻子,看清赵信脸庞,清俊如常,眼睛深邃。
原来去而复返的是大哥,并不是卫青。我心中失落,伏倒在大哥肩头,泪落得更厉害了,细语幽咽道:“大哥怎么去又复返,是不要丹心了吗?”
“大哥听闻你受了欺负,便一路疾行而来,未作停歇,可还是耽搁了,丹心莫要怪罪!”连赵信都知我受了欺侮,卫青他真当无理!
我咬紧舌头,心里苦痛,禁不住又趴在赵信肩头号啕,“大哥,你待丹心最好,只有你待丹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