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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2 / 2)

周黑雨感觉有些好笑。

不管是百合花的香,还是鸡汤的香,等到它们进了垃圾桶,都变成了同一种让人不愿接近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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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周黑雨回到教室重新开始上课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事情不一样了。

凌晨五点四十四。

擡头可见落单的孤星和枯叶。

周黑雨迈步走向鹏举楼,周遭脚步声读书声嘈杂声渐大。

林顺顺站在学校门口,和每天一样,皱着眉头默然用犀利的眼神扫视着每一个路过的学生,督促他们奔跑。

他要求每一个同学奔跑,看见周黑雨,摆摆手:“快点跑!跑起来!”

周黑雨更快地跑起来。

书包肩带带着课本和练习册的重量,一下一下打在肩上。

耳边的风“呜呜”地击着耳膜,把额前的碎发统统吹到后面去。

周黑雨下意识向后看去。

但是她身后没有亮着的白灯。

没有乱晃的手电、骤雨前的沉默、奔跑时激烈的心跳、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急促无序的呼吸。

也没有陈漠河,而且,再也不会有了。

她恍若隔世地察觉:在这个没有了陈漠河的校园里,她再也不会有机会、再也不会有借口、再也不会有理由,在鹏举楼脚,为了学习之外的目的奔跑。

身后人潮滚滚,身前人声鼎沸,每个人都带着急迫的风大步向前。

学生们在赶路,老师们在抓没在赶路的学生。

她的身影被匆匆人群掩盖,她的声音会被旁人的脚步压住,她穿着毫无特点的校服,她的面孔在昏暗的灯光下没人能认出来。

没人会注意到她。

周黑雨跑上几节楼梯,蓦然停步站定,弯腰扶住楼梯边被冷风吹得异常凉的栏杆,看着面前水泥灰的楼梯,突然眼中泪意汹涌。

周黑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委屈,毫无理由。

她自己选择的,放弃成为漫画家,也她自己选择的,放弃喜欢的人。每一步路都是她自己走,没人逼迫。

那么终点的答案,究竟要何等世所稀有、何等璀璨辉煌,才值得她放弃那么多?

一天之后,周黑雨有了新同桌。

三天之后,考场排布表上,没有了陈漠河的名字

一个星期之后,少有人能想起他了。

陈漠河的离开,表面上看起来是皆大欢喜的好事情。

第十二组再也不会被他的蓄意违规而扣量化,周黑雨也不用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把他赶走,班主任少了一块难以管理的硬茬子。

然而实际上,林顺顺因为他的出走,日夜烦忧。

这件事已经无法为他所控制。

陈漠河自己想要离开,他还能利用学校的制度,在周黑雨的配合下加以制止。

可陈董想让陈漠河离开,那就真的无可奈何了。

至于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新校区的投资,他除了祈祷和加紧打探消息以外,也没什么可做的。

每每他思及此事,他就仿佛看见金校长生气怒喝的脸。

因此他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啤酒肚都不明显了。

总之,因为新校区的事情石沉大海,林顺顺在金校长的压力下茍延残喘,也愈加烦恼。

“你!给我站起来!”

他的烦恼反应在日常行为上,就是对于学生的管理更为严格。

林顺顺走到周黑雨面前,眉头皱成一个大写的“川”字,手指头“咚咚咚”地敲她的桌子。

“自习课打哈切,别以为名次优先就有多厉害,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其实打哈欠这种事,没有在校规上列明,算是灰色地带,碰上个宽容的老师可能不会追究的。可是现在,她撞到了林顺顺的枪口上。

他点着周黑雨的鼻子,唾沫星子翻飞的好生教育了一番,才背着手离开。

临走留下一句:“困了就给我站起来!”

周黑雨怏怏地站起来,扭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又打了个哈切。

她也不太好过。

在那次年级第一之后,她的成绩一直不错。

几次考试接连下来,年级前十,年级前三十,年级前二十,年级前五地考下来,没有大的退步,老师和家长都挑不出来错处。

然而她再也没有考到过年级第一。

似乎那耀眼的名次就是一个有意为之的饵料。只是为了让她,一条鱼,就此上钩,从宽阔的汩汩河流落入塑料水桶里。

在之后,就没什么可期盼的了。

之后的日子,就是枯燥无味的两点一线生活。

学校,家,学校,家,学校,家。

以及,教室,食堂,教室,食堂,教室,食堂。

忽然有一天,林顺顺从后门探进头来:“申玉洁,出来一下。”

林顺顺道:“门岗有人找你。”

保安亭里坐着一个中年女人。

她穿着旧棉袄和牛仔裤,一头油光锃亮的棕红色小卷发,一见到申玉洁,就冲向她,扑通一声跪下。

“你救救我的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