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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电话(2 / 2)

苏臻也凑了这股热闹,但当然,看见了上周的量化成绩,扫兴而归。

但这显然又让她想起了“年级第一”的事,便抓着周黑雨的胳膊又推又搡:“你考虑好了没有,到底执行不执行这个计划!”

周黑雨想把她把拉开,苏臻就小声凑到周黑雨耳边不停得喊:“周黑雨,年级第一,周黑雨,年级第一。”

周黑雨推了她一把:“你少□□的心吧,跟个老妈子似的。”

苏臻娇俏地扬了扬下巴:“要像老妈子,也不是我像,是……”她忽然停下来,好像言语有失一样讪讪笑了下。

“是什么?”

“害,没什么啦。”

苏臻把这段糊弄过去,正经下来:“你是不是担心让你爸爸妈妈难受啊?”

她拉着周黑雨来到鹏举楼的楼门口。地面是湿着的,天很冷,廊檐下的雨丝飘进来。周黑雨感觉有湿润的冷气打在脸上。

她能够透过铁栅栏和栅栏上的缠绕的植物枝蔓看到学校外面。

雨雾迷蒙的视野尽头,有披着雨布的电动车疾驰而过,“唰”得溅起一排远去的水花。

然后就是驳杂着雨点打击声的寂静。

周黑雨道:“是,我担心他们。我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他们趟好的路不走,便要另辟蹊径。他们不让我学美术,也是因为就业前景不好担心我。如果我是我爸爸妈妈,明明全心为孩子好,她却不理解一定和我反着来,甚至因此欺骗我,我也会又生气又难过。”

苏臻好像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跟着劝她道:“可是如果你的孩子为了迎合你的意愿,而放弃自己的喜好,你难道不会遗憾吗?”

她看到周黑雨难以抉择的神色,继续加码:“欺骗只是手段,无论是年级第一还是年级第十,只是为了让他们接受你。而且最后你一定会坦白,他们也会接受那个艺术生周黑雨。”

周黑雨看了看她,然后扭头去看茫茫的雨幕。可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那个未知的自己。

裹着沉重水汽的冷风刮过来,好像能把校服连带着里面的卫衣和衬衫吹透。

两个人一起打了哆嗦。

再站一会儿,他们恐怕要变成两个裹着湿外皮的冻土豆了。

周黑雨打了个喷嚏,朝苏臻笑一笑说:“那我……这两天试试吧。”

虽然还没有分科,但是同学们的意向已定,所以周黑雨有很多时间——主要是物理化学生物的上课时间,可以组织关于“自己考了年级第一”的措辞。

她正组织着,有人从身后叫她。

“周黑雨。”

这声音有些异于往常,不如平时严厉,甚至带着意味不明的趋向,但周黑雨还是听出这是林顺顺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看见林顺顺站在后门朝她招手:“过来一下。”

周黑雨远远看着,觉得他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被班主任单独拎出去谈话,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申玉洁不安地瞧着周黑雨,用一副大难临头语气,和不能让林顺顺听到的低音量问:“怎么了?”

周黑雨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只是安抚道:“可能是志愿的事,应该没什么大事。我先去了啊。”

历史办公室。

林顺顺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刚才有一个你的电话,你打回去吧。”

周黑雨疑惑道:“我的电话?我爸妈吗?找我干什么?”

林顺顺坐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手边的白瓷杯喝了口水,在电脑屏幕上改卷:“你自己打过去就知道了。”

她拿着林顺顺的手机,回拨过去那个号码,不熟悉,不是爸爸妈妈的。

短暂的嘟嘟生之后,电话接通了。

“您好,我是周黑雨,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字符从话筒里蹦出来,连成线钻进周黑雨的耳孔里。

对面的人声停顿起伏,她能想象那人嘴巴一开一合。

每一个字符都是极其标准的普通话,也是标准的中文,可是连在一起却构成了令人疑惑的语句。

这令人疑惑的语句,带着手机通话特有的毛边一样的杂音,和积极的语气态度,卷成没头没尾、无法出逃的飓风,把周黑雨包裹其中。

从第一个逗点开始,她就沉入了无措和怀疑之中——她不知道这电话的从何而始,也不知道这电话为何而来。

一切来意的表明都异常苍白无力,好像沙漠中突生河流,没人敢于相信如此遥远的消息。

话筒里的人声如此遥远,如此虚幻,以至于和现实割裂分离,好像异世界带着奇妙力量的呼唤。然而这呼唤又深入周黑雨的心尖,搅动她的心魂。

仿佛一道万丈高楼样的巨门,从天而降“咣”得砸到眼前,横扫一切肉眼可视的远景,破坏所有步履可及的路途。

它的力量如此磅礴,让人不得不去猜想门后别样奇异的世界。

像是做梦,然而周黑雨没办法确切地说出这是美梦还是噩梦。事实上,她甚至像脸被冻僵了一样,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表情。

这是怀疑、诱惑、别有用心的魔鬼的呼唤。

她僵硬地笑了笑:“你是骗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