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你俩就是上帝派来折磨我的啊!”
周黑雨心中暗骂:真是两位大爷!
她又哗哗哗翻了翻那本书,念叨着:“这,接吻,你俩牵手都不行,更别提了。”
“还有,送定情信物。要不你俩把零花钱贡献出来,买个戒指啥的?”
许沐阳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死死捂住自己的口袋。
周黑雨摇摇头:“算了,贡献出来估计也买不起。”
可是,再也翻不出来了。
这书虽说挺厚的,可是生离死别的戏码占了一大半,另有三分之一是男女主相互误会,相互捅刀子,甜蜜的桥段没多少。
这下没法办了,周黑雨瘫倒在沙发上。
因为连续几个方案都没有结果,三个人的气势也都低迷起来了。周黑雨要换一下脑子。
她把《一起来看流星花园》塞到许沐阳手里:“你俩先看看啊。我趁这个功夫,赶紧把作业写了。”
她把书包从茶几
擡擡手对他们两个人说:“自便啊,自便。”
说完埋头进了书本里。
她在那里哗啦啦地翻课本,许沐阳在那里哗啦啦地翻言情小说。
陈漠河在两人吃惊的目光中,从书包里抽出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的打字。
“你脚伤怎么样了?”陈漠河假作不经意地问。
“好多了。”周黑雨没擡头,想也没想,随口回道。
“冰敷过了吗?”
“冰敷过了。”
“红花油呢?”
“也抹过了。”
他像个尽职尽责的查房大夫那样一项一项询问。
“有人照顾你么?”
“有的。”
“你妈妈?”
周黑雨好像突然醒过神来,停住笔,从作业里擡起来头:
“你是不是盐吃多了,你要是闲就赶紧想想办法。”
陈漠河低下头,随手捞起语文课本翻得震天响。
语文课本书页翻飞,飞出来一截的作文纸,展开,是周黑雨的被印出来的模范作文,他灵光乍现,道:
“可以写情书。”
许沐阳眼睛一亮:“写情书!可以!再附带上一朵玫瑰花,板上钉钉的求爱无疑了!”
周黑雨心道:我才写了两道题,你们两个就想出来办法了,成心不想让我学习是吧?
她放下笔,语气中颇有几分挑唆意味地道:“那你们俩谁给谁写情书啊?”
许沐阳道:“当然是他写啊,我又没写过情书。”
陈漠河用了同样的话术:“我向来都是收情书的那一个。”
许沐阳道:“我怕我写不好……再露馅了。”
陈漠河挑唇一笑,看着周黑雨:“写不好有什么,每次高分作文都榜上有名的人,已经在我们眼前了。”
周黑雨得意一笑,“谢谢夸奖。”下一秒,却打断他祸水东引的可恶行径:“你俩,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写。”
许沐阳今天运气不好,拳头输给了布。
她哀嚎一声,像只八爪章鱼趴在茶几上,而后可怜兮兮扒着周黑雨:“我都不认识他!这我怎么写啊!”
周黑雨道:“你有什么喜欢的偶像啊歌星啊,就当和他们写信呢。”
许沐阳把脸皱成了苦瓜:“到时候林顺顺一看,写得驴唇不对马嘴,他会看出端倪的。”
“况且我对我担感情那么真挚,怎么能转移到他的身上!”
“周黑雨~你作文写得那么好,你帮我写吧!”
得了,兜兜转转又回到她头上了。
许沐阳死抱着周黑雨的胳膊摇来晃去,一定要她答应不可:
“周黑雨~周黑雨~我请你喝奶茶~你想喝哪家喝哪家~我请你吃饭~吃好多顿~”
周黑雨被她百般纠缠,软薄硬泡得心软意活;又想尽快把这件事情了结,便同意了。
“只是我的字一眼就认出来,还是要你下笔。”
许沐阳爽快地答道:“那是自然。”
“我床底下的抽屉里有点彩纸,你挑几张粉色的来。”
许沐阳哒哒哒地去了。
一阵扑腾,又哒哒哒地回来了,手里摇着彩纸,欢快地道:“我还会折信封!”
她把彩纸铺在茶几上,“来吧!”
周黑雨透过透明网眼的窗纱看着窗外葱葱茏茏的树荫,那里有一掠而过的飞鸟,和它们的巢。
她沉吟片刻清了清嗓子,道:“陈郎亲启……七夕初见,君立河畔,我坐船头,风起涟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一方客厅全然寂静,只有周黑雨时断时续的念白。
许沐阳笔尖不停,唰唰唰地写,有时打断周黑雨的话,问了她不会写的字。
周黑雨一一解答,却眼睛始终盯着窗外。
她的声音很轻,像精灵踮起脚尖跳舞,时而顿一下,时而尾音颤一下,带着悦耳的堂音,听着叫人心里发痒。
陈漠河靠在沙发上,隐晦的眸光盯着她,又顺着她的视线瞧向窗外。
那里有车水马龙,花天锦地,也有风吹林动,惊鸟振翅。夕阳洒满大地,却只从窗间缝隙透进来丝缕被框住的、迟暮的红光。
室内没开灯,整间屋子给夕阳染得通红。
一墙之隔,仿佛是两个世界。
窗外万事嘈杂,窗内像是谁的胸腔响着心声。
故事是假的,爱情是假的,人是假的。
这情谊缱绻的虚假念白,冠以他人之名,会不会包含了她哪怕一丝半点的真心?
周黑雨在只被阴影光顾的黑暗中,念完了全书。
“纸短情长,望君珍重。”
“落款……”
她没有再说下去,许沐阳写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