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1”，一个“2”——联名信的赞同者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周黑雨扫了陈漠河一眼，他脸上一派事不关己的云淡风轻，靠在桌边单手握着书脊，《ToJones》翻了一页书。仿佛周身仿若真空的隔层笼罩，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这许多的吵闹并不入他的眼他的心。
她正看着，却见他翻书的手突然一顿，擡眼瞧了周黑雨一眼。
周黑雨飞快地闪开视线，将视线投向走廊的窗外。
走廊上有两个学生经过，他们低声私语：
“一班有个超帅的男生你知道吗？”
“我一个男生干嘛关心哪个男生超帅啊？”
“他是那种男生女生都觉得晃眼的帅。而且一班的班花喜欢他好久了。”
“哦，你说晃眼我记起来了，只是一班什么时候有班花了？”
“官方是没有了，但最亮眼的那个女生不就是吗……”
陈漠河原本跟着周黑雨的视线瞧向了走廊，此刻却仿佛是觉得无聊又厌烦，微蹙了蹙眉，又仿佛什么没发生过地垂下眸去。
周黑雨接过苏臻手上的联名信签了字：“那我就……去找老班了。”
历史办公室门前。
周黑雨捧着联名信，轻敲房门，心中忐忑——她这两天频繁地来历史办公室，每次都没好事，简直要应激障碍了。
“进。”
林顺顺在改历史周考卷子，见她进来，抽空喝了一口茶，“怎么了？”
周黑雨把联名信交给他：“这是第十二组的意志。”不同于她上次和林顺顺交流，这次她不只是代表自己。
林顺顺拿过来，熟悉的制式，熟悉的标题，熟悉的内容，他一眼扫过，就明白了周黑雨意欲何为——相同的联名信，他已经收到过三封了。
林顺顺把信放在桌子上，知道这事情不好办，道：“不要陈漠河，原因呢？”
周黑雨挑眉，这原因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吧，况且那联名信上已经写得明明白白了。
但她还是说：“因为他一直扣量化，全组都怨声载道。”
林顺顺沉吟道：“可你有没有想过，陈漠河身上有些东西，是值得你们组内学习的。”
“哦，他确实英语很好，但是……”
林顺顺摇头：“不单单是成绩上的。”
周黑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一片平和：“如果友善待人加五分量化，乐于助人加十分量化，在教室里给朋友分发零食不扣量化、跑操跑掉鞋子也不扣量化，他一定很受欢迎。”
她越觉得有些可笑：“既然无论是安排分组还是罚我们跑圈，都是为了让我们好好学习，提高成绩。那么您就不能在陈漠河影响到我们量化和学习生活的时候，还让我们喜欢他。”
林顺顺觉得她说的很在理。
可是现在陈漠河受到组别牵制，尚且行事出格。如果陈漠河没了组别孤身一人，更加不好管束，这和陈董送他来学校的初衷不相符，绝对不行。
况且万一陈漠河被逼急了，他还需要周黑雨实行那个“欲擒故纵”的计划。
他翻开再看那张联名信，落款处是六个人的名字，最中心的当事人没有签字。
林顺顺伸手在桌面上杂乱却隐含逻辑的文件里翻翻找找，从一叠A4纸里抽出来前两份联名信。如他所忆，前两张联名信陈漠河的龙飞凤舞的签名赫然在目。
“你回去吧。”林顺顺挥挥手，“如果不在第十二组，我还能把他安排去哪里呢，之前他已经换了两次组，如果成了常态，难道还要在十二个组里都换个遍吗？”
周黑雨沉默，在陈漠河的角度，林顺顺说得在理。
可是他们自己已经自身难保，又凭什么去管陈漠河的事，担陈漠河的心。况且，这些难道不是他自找的吗？
可惜她没时间再说，林顺顺站起来，收拾了收拾桌子，拿着量化表越过她朝外走去：“我有我的考量，你先回去吧，我们一会儿开班会。”
周黑雨回到教室，第十二组的组员们都期待地瞧着她，等着她给出个答案。
周黑雨摇摇头：“老班没打算让他换组。”
“啪啪啪！”
林顺顺站在讲台上拍手，与此同时，上课铃也响起来了。
他先是说了一大通上周总结的话，然后再才开启重点。
“今天是个好天气啊！”他瞧了瞧窗外，一副心情舒畅的样子，“马上就要放假，天气也没前几天那么热了。”
周黑雨也看向窗外，碧绿的树荫中透出的蔚蓝的天，棉絮般轻薄的白云自由自在浮在空中，一会儿就变换了姿态。
天气是不错，但是把她的心情反衬得更糟糕了。
然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讲台上的林顺顺低头去看上周的量化表：“我们这周的量化惩罚……趁着天气好执行了吧。”
霎时间一片哀鸿遍野。
林顺顺拍拍手止住大家的抱怨。
“上周说了，量化负一分，罚一圈。所以……我们来看看……”他笑了笑，“从倒数第一开始吧。”
听到“倒数第一”这几个字，周黑雨心尖抽搐了一下。
果然，林顺顺的视线投到他们的座位前后说，带着鼓舞劲儿道：“来吧。第十二组，量化负十一分，每人跑十一圈。”
周黑雨脑袋一懵：十一、十一圈？
一圈四百米，那就是四千四百米？
五个半八百米？
运动会上敢于报名四千米长跑项目的同学，即使没有名次还会因为勇气可嘉被奖励呢。
天呐，那可是四千多米！
教室里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大家一边纷纷将同情的目光投向第十二组的地界，一边暗自里忧心自己的罚跑圈数。
第十二组里反倒没人出声，大家在震惊的同时被吓傻了。
林顺顺撑在讲台上，瞧着第十二组各人难以置信掺杂着惊恐的微妙神情，轻轻颔首，催促他们因为恐惧而忘记擡起的屁股：
“现在就去吧，去操场，你们有一整节班会课的时间。”
外面艳阳高照，操场上空空荡荡的，像个摆设，没有班级在上体育课。
他扭头对值日的组别说：“今天谁是值日班长？去给他们记圈数，每人十一圈，一圈也不能少。”
周黑雨捏紧了手心里的笔，她想站起来，可是腿上的肌肉似乎因为莫名恐惧的未来警告，已经开始发酸打战了。
倒是苏臻恶狠狠地瞟了一眼陈漠河的座位，率先站起来，轻拍周黑雨的肩膀，号召道：“走吧。”
“我拒绝。”
一道平淡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