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周黑雨摇摇头。
“你看啊,倒数第一坐在那边。”周黑雨遥遥指着教室的正对面,又指一指第十二组坐的位置,“我们做这里。”
“我们现在的座位和他们一样的烂——偏僻、看黑板反光、抢饭挤不动、做小动作容易被发现。”
“所以,”周黑雨摊开手无奈地道:“量化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没什么区别。”
“不不不!”苏臻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的总量化,会从负五分,变成负十分!这不仅仅是倒一倒二的区别。”
“负五分和负十分有区别吗?”周黑雨很疑惑,“只要我们的量化分数超不过别的组,不能让我们选到更好的座位,不就是毫无意义吗?”
“可如果,如果量化和……”苏臻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和……别的什么挂钩呢?”
周黑雨道:“但现在量化只和“选座位”挂钩吧?”
“是,现在是量化只会影响到选座位……但以后保不准,”苏臻抿抿唇欲言又止,“我是说,万一呢?”
周黑雨没往深了想,现在的量化制度在她看来已经足够变态了,她也只当这只是一个假设:“即使如此,刚才老班明确要求我了。我也拒绝了,他根本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
苏臻捂住自己的眼睛,长叹一口气,这下麻烦了。
“怎么了?”周黑雨有点回过味来,问苏臻,“量化除了和座位挂钩,还会和别的什么挂钩吗?”
苏臻摇了摇头:“无所谓了。当务之急是……”
还没等她说完,林顺顺从后门走进来,“啪啪啪”地拍手让同学们安静下来,路过两人的座位旁边。
“这节自习课改为班会课。”
苏臻不得不住了嘴。
“叮铃铃玲玲!”
上课铃响。
实际上这节课并不是班会课,但也不是自习课,课表上写着“美术”。但“美术”和“音乐”、“体育”课一样,在非艺术班只是徒有虚名。
林顺顺站在讲台上,四下寂静,学生们一边竖起只耳朵,一边写作业。
周黑雨正翻开语文专项训练,苏臻递过来一张演草纸。
周黑雨把演草纸扒拉回来,使劲辨认那乱七八糟的字迹,好不容易看清在一片黑黑红红的运算痕迹上面写着:
“那就不要举手。”
周黑雨眼瞪得溜圆,对着苏臻比口型:
“怎么可能,老班要求我了!”
虽然上课不能出声,但苏臻认出来她的口型,急切地回以一串口型,但周黑雨没认出来是什么。
她摇摇头:“什么?”
苏臻埋头奋笔疾书,那感觉比语文考试最后五分钟赶作文还要用力。
这时,林顺顺开口:
“这节班会课,我们要说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我们安排一下原地第七组组员的新组别。我会念到名字,如果组长愿意接受就举手。为了表意真实,第七组成员出去在走廊等着,将不会看到举手情况。”
门关上,教室外的第七组成员对教室内的情况一无所知,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这时林顺顺已经在讲台上逐次念过第七组成员的名字。
“钱知卓。”
虽然他本人并不在场,但是有许多只手举了起来。因为他量化分数很高,而且基本上没有倒减量化的情况发生。
“许沐阳。”
这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可爱小姑娘,长得漂亮,性格温婉,量化分虽然一般,但是很乖从不扣犯错。
第六组和第八组的组长都举起手,最后第六组组长在剪刀石头布中获胜。
几个名字都被念过,周黑雨表现得一如平常,实际上好像等待着被审判的囚徒,热锅上的蚂蚁,慌乱而无措。
苏臻再次把草稿纸挪过来,周黑雨只见上面写着:“千万别举手!会有新政策,我听到风声了!”
“陈漠河。”
周黑雨来不及思考权衡了,教室内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结。
每个人都放轻了呼吸,以至于头顶风扇的呜呜声一下子超过这件教室里八十多个活人,成为首当其冲的主角,清晰可闻。
周黑雨手里捏着苏臻刚递过来的小纸条,她的胳膊好像在这最紧要的关头犯起了拖延症。
本能告诉她,不知道怎么办,就什么也别办。
没有人举手。
所以,周黑雨也没有。
“陈漠河!谁愿意接受陈漠河入组?”
林顺顺又喊了一遍,但还是没等到预期之中的周黑雨的举手。
他放下手里的名单,在教室里寻找周黑雨的座位,与此同时,周身的气压变得非常低。
周黑雨的脊背崩得很紧,额头甚至沁出汗珠来,她的手里的纸条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手无意识的紧张的微微颤抖,劣质的纸沫子沾了一手。
“陈漠河!”
林顺顺又念了一遍。
周黑雨知道林顺顺在盯着自己,而且一直在盯。
时间流逝,她快要扛不住压力了,她纷乱的脑子里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担心林顺顺会不会因为她不听话而对她有偏见。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艰难而又缓慢地擡起,好像把手插入米缸里那样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