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明不白?”太后气急:“李美人自己都哭诉,是皇后害了她,这你都不相信?”
“证据!”皇帝语气重了几分:“凡事要讲证据!自她诊出怀孕,皇后都没叫人去过拾翠殿,她怎么能赖上皇后?娘,天骄是做大事的人,她怎么可能目光短浅地只盯着后宫这巴掌大的地方?你是真的误会她了!”
“赖上她?什么叫赖上她?你怎知她的手没伸进拾翠殿?以她的本事,她就完全有可能悄无声息做了这事。你以为,我今日叫你来只是因为我看她不顺眼?她在你心里是做大事的人,你娘就是个糊涂老太太不成?”
“不不不,是儿子说错了,娘你也是做大事的人!”皇帝赶忙改口。
太后气愤道:“她做的事越大,你就越要提防她!当年她许咱们不出二十年就能坐拥天下,如今不过十几年,你就来了京城!她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这样的本事,我不拦着她使!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你已经是皇帝了,她就应该退居后宫。可现在她还日日同你一起上朝,究竟你是皇帝还是她是皇帝?我现在越想越觉得,她嫁给你,不是真心帮你,是利用你我的身份,不知要做些什么!你也是,拿出你的男子气概来!须知,治理天下,是男子的事情!”
“娘!”皇帝眼见得没了耐心:“我是做了皇帝,可这天下......一大半都是她打下来的吧?这不假吧?此时我若与她离心,往后谁能信我?还有谁给我卖命?儿子答应过她的事,就该办到!再说了,母亲你之前不是还教我提防李美人?儿子就不明白了,她是李家人,这孩子不生出来,不也是好事一桩?若真生下来,只怕高兴的......是掖庭那位!”
太后长长缓了口气:“算你还有些脑子!我自然不想这宫里的孩子与他李家有关,可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我打心里,还是盼着他能平安降生!这世上谁与你最近?只有娘是事事为你考虑!”
皇帝终于明白太后的心结了:“娘,儿子一定会让你抱上孙子,如今后宫又添了人,这是早晚的事。今日之事,娘也别多想,女子这么多,也不只是她李美人能生不是?只是皇后绝不是善妒之人,往后您自然能分辨清楚。”
太后该说的说尽了,无话再对皇帝说,看都不看皇帝,只虚摆了摆手。
皇帝也累了,他坦然起身,走过杏儿身边时道:“太后不舒心,你在身边多劝着些。”
杏儿福身应了。
皇帝走了,太后招杏儿到身边:“刚才你也听明白了?李美人滑胎了。”
杏儿点头。
她飞速地想着,如何能帮一帮皇后。
一时之间,她只能想到祸水东引。
“女儿听明白了。母亲,女儿听着,皇上说的对,李美人滑胎,不一定是什么原因,母亲千万别因为此事动气。”
“哦?”太后看杏儿:“你为何认为皇帝没错?”
杏儿斟酌道:“那日我替母亲去探望李美人,您可记得李美人的话?她先是让我帮她接她母亲入宫,我明确拒绝了。她又提出想让我关照掖庭那位。是,掖庭那位从前是赏过我个金钗。可谁会为了从前的一支金钗,拼了性命不要去帮她们?我当时觉得这李美人太过心急,有什么想求的,生下孩子不是更好求吗?何苦现在低声下气地求我?现在想来,怕是她等不及又无人可用,病急乱投医了!这样的人,利用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不也说得过去吗?”
太后明白了杏儿的意思:“所以她这胎根本就是有问题?”
杏儿点点头:“那废后从前就爱用落回控制人,谁能保证她手里没有什么让女子易孕的法子?李美人又是她的外甥女。我想李美人为了救李家,想快些怀孕,兴许会用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法子。可怀上了,却也没成功救了李家,她怕事情败漏,干脆自己滑胎,正好嫁祸,让后宫失和。”
太后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不说话。
就在杏儿以为太后要睡着了的时候,太后才开口:“这人啊,只有死了,才不会耍阴谋诡计!哀家还是太过心善!”
杏儿想起当初死在自己眼前的细蕊。
心善?
杏儿早看明白了,她们这些人,但凡心善半分,早就不会活到现在了!
太后这么说,怕是不是后悔自己心善,而是后悔自己没有更狠吧!
正说着,内侍无声无息地进来报告:“娘娘,李美人滑胎后,血崩不止,刚才殁了。”
杏儿心里一惊。
想到那日见到的那个肤若凝脂的美人。
不过几日,人就这么没了?
太后听了这个消息,心里反倒安定了,紧攥的手也终于放松。
她越发肯定,杏儿的话是对的。
若真是滑胎,怎么可能漏崩至死?
这一定是废后那个贱人的阴谋!
想用一个小小的美人,挑明自己和皇后的不睦!
进而引得朝堂派系纷争!
杏儿眼看着太后沉静的脸上浮现出狠厉。
深更半夜,昏暗的火烛下,杏儿的背后发麻。
这一刻,她终于深深的后悔,不该回到太后身边。
杏儿不好的预感终于应验。
太后向后靠进阴影里,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孩子,你再替我走一趟。明儿个你去掖庭看看她,告诉她,李美人没了的消息。”
杏儿自知无法反抗,听命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