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看见马车右侧的车帘被从里掀了起来。
杏儿的半张脸探了出来。
他惊讶无比!
杏儿为什么会在车上?
车里的人到底是谁?
他想等她靠近,可车还没走到自己跟前,杏儿就缩回了手。
杏儿心中翻江倒海。
可还是要努力平静地回老夫人的话:“到了明德门了,母亲。”
老夫人睁开眼道:“入了明德门,可是走在朱雀大街上?”
“是。”杏儿答。
“好,好,好,天骄是个会办事的。”
马车缓缓经过陈知彦,他盯着马车的右侧车帘。
可那车帘再也没有掀起来过。
杏儿极力克制自己,尽量让自己平静。
她在心里不断说服自己,不能太贪心!他活着就够了!不能再妄想其他。
“我从前,住在永宁坊,离皇宫可不近。”老夫人兀自说着。
“我爹嫌住的远,上朝不便,总想着如何能住的近些。可皇宫附近的房子太贵了!他的官职低,俸禄也少。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可搬家了?”
杏儿心想,老夫人原来是京城人士......
怪不得对京城的事了如指掌。
外面渐渐聚起不少百姓。
他们沿着朱雀大街三三两两地站着。
突然,不知道谁跪地叩拜,口称:“娘娘千岁,千千岁。”
周围百姓纷纷效仿:“娘娘千岁,千千岁。”
一时之间,整条朱雀大街上不断回荡着:“娘娘千岁,千千岁。”
“娘娘千岁,千千岁。”
“娘娘千岁,千千岁。”
“娘娘千岁,千千岁。”
......
杏儿扒拉开一条缝,看向外面。
许多百姓跪伏在地上。
她忍不住好奇道:“他们为什么称您娘娘?”
老夫人闭目笑了起来,瞧着很是满意道:“这怕是天骄的安排。她这孩子,太懂怎么讨人欢心了。”
“林帅?”
杏儿不明白,不是打仗吗?
为什么还有功夫做这些事?
老夫人笑道:“她这个人,用着你的时候,就是有本事把你哄得高高兴兴。有本事啊!太有本事了!”
又看着杏儿说:“她这样的本事,你怕是一辈子,也学不来。”
杏儿心想,自己从来也没想学!
可面上还是浅笑道:“母亲说的是。”
“她这本事,是琢磨人的功夫!”老夫人道:“得见过人,才懂得琢磨人。见得多,琢磨的多,才能琢磨对。琢磨对了,还得在合适的时候做事,做事得做的漂亮,不能生硬,不能让人厌烦,还得让人领了她这情!她这人,无父无母,偏偏这样的本事,能信手拈来!你说她这都是跟谁学的?”
杏儿只见过林天骄几次,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上来。
“不管是跟谁学的,她既然做了母亲的儿媳妇,对母亲而言是好事。”杏儿边说边斟茶。
老夫人哼了一声:“若她是我亲闺女,那是天大的好事!嗯,若她同你一样,虽不是我亲生,却愿意伴在我左右,也是好事。只是她偏偏是恕儿的媳妇,还是个这么有本事的媳妇!这从来没有亲如一家的婆媳。所以我呀,是又喜欢她,又不得不警惕着她,防着她!你说这世事,就像是算好了一样,该你得的,怎么都是你的,不该你得的,怎么都得不到!”
这话说到了杏儿的心上,她喃喃重复:“是啊,该你得的,怎么都是你的,不该你得的,怎么都得不到......”
马车到了朱雀门,再往里走,就是皇城了。
林天骄和丈夫白从恕都等在朱雀门。
杏儿只远远看见过白从恕几回。
白从恕生的并不高大,身量略有些纤细。
他身上并没有常年作战的武将的沧桑感,反而很是有些精致的优雅。
只见他抱拳对自己的母亲行礼,声音沉着而轻快道:“母亲,今儿咱们走朱雀门经承天门回家可好?”
老夫人声如洪钟道:“好!我儿这安排极好!母亲甚是宽怀!”
白从恕再抱拳:“儿这就带母亲回家!”
说罢,翻身上马,和林天骄并驾走在最前面。
朱雀门两侧,穿着大越兵服的士兵,仿佛本就是白从恕和林天骄的属下一样,恭顺地单膝跪地山呼道:“恭迎娘娘回家!”
杏儿大为疑惑。
这么星夜启程,老夫人说的回家竟然是进皇宫?
她不由得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一脸坦然,可手却不自觉抓起杏儿的手。
老夫人的手干燥温热,却有些微微颤抖。
抓着杏儿的力度也不知为何没有控制好。
马车往前越是行进,她抓着杏儿力道就更深。
杏儿只觉得,老夫人并不真的是面上的云淡风轻,反而她紧张,非常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