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继续道:“乔姑娘颇通人情世故。应该知道这人情用一次少一次。这次用了,下次兴许就没有了。怀诚还小,依你看他可有进白马书院的一天?”
杏儿直白道:“老夫人对我不薄,有能帮得上的,说话便是,不用带上怀诚。他的前程,学好了本事自己挣便是。”
老夫人爱听这话:“乔姑娘有骨气!可我这做太祖母的,还是想把从前那些人情用在自家儿郎身上。”
杏儿单就这件事也赞同老夫人,不能便宜了外人,亏自己人:“老夫人这么想也是一片慈爱之心。”
老夫人长叹:“难为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彦儿他娘却不明白啊!从那郑夫人走了,她就耽在这里,想让我替那郑念安谋划。她是糊涂心思,唯恐她娘吃不好睡不踏实。可她郑家老太君吃得香睡得好了,我就活该替她上下打点吗?可实在是从前嘴太松了,如今想紧些,倒不好办了。”
杏儿瞧着这陈老夫人一把年纪了,待客就耗费了半日的精神,陈夫人又磨到深夜。打发了陈夫人又叫自己来说话,果真是疲惫极了。
她不忍道:“我索性也不在京城长待,老夫人有为难的事,我方便搭把手的,自然不会推辞。”
老夫人左绕右绕就是想听这句话。
杏儿开口了,她也精神了些:“太为难的事我也不会开口。彦儿娘挂念母亲,想回家去看看,我答应了她。明儿个她就要去郑家一趟。我是想,你和她同去。”
杏儿猛地擡头,自己和郑家八竿子打不着,去了不是自取其辱?这要是不为难,还有什么让自己为难的事?陈知彦口口声声说让自己来享福,先有陈夫人瞧不起自己,后有柳君仪几次欺负自己,这老夫人还想让我去郑家得罪人?
可不等杏儿拒绝,陈老夫人一把握住杏儿的手:“我知道你去了会受些委屈,可你要信我,我是个知恩图报的老婆子。往后你在陈家没有一个人为难你!而且我保证,即便将来彦儿有了其他子嗣,怀诚在这个家里永远有一席之地!我知道我说的你都听进去了,你想想,你这委屈可不只是为我受的,也为了你那儿子!”
杏儿深深后悔,就不该来这京城!
什么赤巾军什么陈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可这陈老夫人倒也不算说谎,自己帮老夫人就是帮天儿。
老夫人看杏儿还不答应,开口道:“你想想,怀诚一个半大的孩子,若是没有个立得住,豁得出去的娘,在这偌大的京城还不是任由人揉圆搓扁?你辛苦生下他,可是让他受苦的?”
不得不说老夫人很懂一个母亲的心。
杏儿倒不怕天儿吃苦,生而为人,谁还不吃点苦?
可她怕旁人给天儿使绊子!
怕天儿努力了半天不能达成心愿。
怕这陈老夫人不看顾天儿。
如果能受点委屈换来陈老夫人对天儿更看重,倒也不是赔本的买卖。
“那我去了说什么?”杏儿问。
老夫人眼中闪着精光:“想说什么说什么,不用怕得罪人。只要你说的是真话,正理儿,谁也不能说你什么不是?”
杏儿担心道:“我是怕给陈府丢人。”
老夫人不在意道:“这有什么丢人的?我们还是姻亲呢!里外你是刚来京城,他们说起来,只消一句“才来京城,不懂规矩”不就打发了?你放心,惹出事来我给你兜着。”
杏儿感叹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夫人是早想好了,让自己出头去得罪郑家和陈夫人,她在后面不出面。
“那陈夫人若是不高兴了,怎么办?”
“她那儿好说,彦儿娘这个人,最是好哄,我都哄了她二十几年了,这你无须担心。”
杏儿叹口气:“行吧,明儿我陪夫人走一趟。”
陈老夫人真是累了,摆手让杏儿出去了。
申玉在门外等了很久,杏儿都不出来。
正焦急的时候,看杏儿推开了门,她迎上去:“怎么这么久?”
海棠擡眼瞥申玉:这个女子怎么看怎么不像个丫鬟!
杏儿回了屋才把老夫人的事儿说了。
杏儿难得问申玉:“兵器监可是个要紧的地方?你可想去探一探?”
申玉闻言觉得有理:“说要紧也不甚要紧,说不要紧嘛,倒也与战事有些联系,去看看也行。”
杏儿点头:“那明儿个我去得罪人,你去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