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娘知道你委屈,可该认命得认命呀。”
杏儿垂首不语。
炕上的孩子哼唧了一声。
“这孩子叫天儿?是那害人精给起的名儿?”杏儿问她娘。
“是叫天儿,却不是她起的。她刚生产,看着也怕你爹不让管她,央着你爹给起个名字。你爹那倔了一辈子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个孩子原谅她?你爹说,人给孩子起名字,都愿意取个贱名儿,能压住,好养活。这孩子嘛,正好相反,给他取个大大的名字,若真是个有福气的,自然会平安长大。若是个没福的,正好让老天收了去。可谁能想到,这孩子倒是没病没灾的长到了三岁。”
杏儿心凉了半截:连初生婴儿都盼着死了,爹这真是生了大气了。怕是娘也不能说通他呀!
杏儿娘往破窗外看了看:“天儿不早了,你大嫂一人在家带孩子做饭,娘得回去帮帮她,要不又有说道了。你且挨一挨。”
“娘!”
不等杏儿再说什么,杏儿娘拾起篮子就推门去了,站在门口,杏儿娘不舍回头:“那饼省着些吃,过几日,娘再给你送。”
杏儿又羞又愤,也没脸继续叫娘回来。
羞的是自己如此连累家人。
愤的是自己本也无辜,可家人就这么不管她了。
随着关门声,炕上的孩子哼唧一声,翻了个身。
杏儿赶紧拍着轻声哄一哄:“你再睡会儿,这屋子这么乱,我得收拾收拾,这饼也凉了,你这么小,不能总吃凉的呀,你多睡会儿,等我热好饭,烧好水,你再起来。”
这孩子好像能听懂一样,不一会儿,呼吸又变得均匀。
杏儿撑着起身,舀了水缸里的水到盆里,捡了角落里的块布子擦起了桌子和灶台。
只干了两下活,她就又有些晕。
细棍子一般的胳膊撑着桌子,杏儿想:这害人精怕不是等不来这孩子的爹,绝食求死了吧?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要不锅里的两个饼是怎么剩下的?
可惜自己原本强健的身体,让她糟蹋成这样!
杏儿一边在心里把这害人精骂个半死,一边出门在院子里捡了些枯枝。
这院子也破败不堪,不知道的,以为这屋里没人住呢!
这害人精真是又坏又懒。
孩子养的也不好,过日子也过不好。
这人呐,什么时候都不能没有精气神!
杏儿边想边干活。
天儿醒的时候,发现家干净了不少,锅里还有香味儿。
杏儿早就坐在炕边看他了,见他醒行了,笑了笑:“你这孩子,还挺听话,让你多睡会儿,就睡了这么久。饿不?”
天儿点点头:“饿了。”
“起来吃饭吧,你姥姥......”杏儿顿了顿,自言自语道:“就是你姥姥,怎么不是呢?”
天儿刚睡醒,有些懵。
“你姥姥送了饼来,我热好了,起来吃吧。”
“妈妈。”
杏儿边把饼捡到碗里边说:“之前你叫我妈妈呀?她让你这么叫的?咱们一般都管母亲叫娘,你以后还是叫我娘吧。”
天儿还是懵懵的。
杏儿把碗递给天儿:“吃吧。”
天儿乖顺地吃了起来。
“你从前的妈妈,她走了,以后就是我管你了。我和她长得一样,可我不是她。你要听我的话,我给你做好吃的,给你做新衣裳穿。你姥爷要是要咱们呢,咱们就有家,要是他不要咱们,那就只能咱俩相依为命了。知道相依为命是什么吗?就是你只能依靠我,我也只能依靠你。”
天儿吃口饼看一看杏儿:“妈妈。”
“叫娘。”
“妈妈。”
“叫娘。”
“妈妈。”
“不叫娘不给你吃饼了!”
“娘。”
杏儿看着这个孩子,心里嘀咕: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算了,先养着吧,毕竟是自己的身体生的,扔了肯定是有违人伦,送人,自己如今这名声,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