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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73%(1 / 2)

失控73%

黎芷伶经常去探望龙珊珊,龙珊珊每况愈下。

人的生命有多顽强,就有多脆弱。

明明之前还能正常交谈的一个人,转眼便能躺在病床上吃不进任何食物,吃什么吐什么,连牛奶也喝不进,只能喝点水,平时只能靠打营养液。

她在病房外常常听到龙珊珊抽完腹水后凄惨的叫声,那种绝望的惨叫让她无法将病床上瘦弱不堪的龙珊珊,与之前见到的那个乐观开朗的龙珊珊联系在一起。

她忍不住捂嘴哭泣。

医生说,癌细胞已经全身转移,腹水里、血液里都是。

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化疗也不管用了。

龙珊珊疼到受不了,会叫喊祈求肖云:“阿云,就这样吧,别治了,让我解脱了吧!”

肖云最近越发平静,该做什么做什么,要不是突然暴瘦和精神萎靡,旁人还以为他真的看开。

她见过几次清醒的龙珊珊,一看到病床上瘦到皮包骨近似骷髅的人,泪水汹涌而下。

龙珊珊插着鼻胃管,打着止痛针,唇畔干裂,扯出一丝笑,嘴边皮肤紧绷。

黎芷伶害怕她瘦到笑起来将那一片皮肤撕裂。

“黎老师,别伤心。”

黎芷伶泪意更盛,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纵使经受病痛折磨,龙珊珊眼里那束光一直没消失,“黎老师,生老病死是自然界的规律。活要好好活,死也无所畏惧。”

“龙老师,你真勇敢,可上天对你不公平。”黎芷伶用手背擦拭泪水,心情如下雨天水潭中一个个溅起破碎的小水泡,憋闷难受。

“是啊。”龙珊珊长叹一口气,那声叹息夹杂太多无助后的释然,嗓音含糊不清,喉咙如卡了一层厚厚的痰,“只是太疼了。”

龙珊珊淡然的语气,仿若像茶余饭后谈论天气一样。

黎芷伶心头酸涩难忍,努力扯出微笑,再也禁不住找个理由离开病房,坐在病房外走廊过道上泪如泉涌。

“哭什么?”纪明谦摇动轮椅来到她面前。

“我太难受了。”她抽泣,胡乱抹眼泪。

“你已经尽力。”纪明谦轻擡指腹,一滴一滴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泪水灼热至极烫到他的指尖,烫入他的心。

“就是因为再怎么尽力也只能做到这样,我才难受。”她捂住嘴痛哭,钻入他的怀抱,揪住他的衣服泪流满面。

纪明谦叹口气,靠近她,抱她入怀,拍拍她的后背,静静地陪她发泄情绪。

该怎么安慰她?纪明谦自诩没有接不上的话题,可在她面前一次次无能为力。

老天爷还真给他出了个难题。

龙珊珊在世的最后几天,黎芷伶天天推着纪明谦去探望。

龙珊珊已到尿血吐血的地步,一次又一次呕血,渐渐纸巾已包不住,最终吐得病房地面上鲜血淋漓。

那艳红太刺目,也太残忍。

每每这时,肖云神情平静,不厌其烦地顺从其所有的决定。

黎芷伶不止一次看到肖云躲到医院楼梯间捂脸哭泣,一到龙珊珊的病房又一如既往的沉稳。

“我不喜欢来医院。”她从病房里出来,情绪低落。

纪明谦注视跟前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女孩,须臾回应:“嗯。”

这几天,她每次见过龙珊珊,眼睛肿成桃子。

他曾从哪里听过一个说法:美人哭泣,我见犹怜。

现在看来,都是瞎说,这不得哭出问题来?

龙珊珊离世这天,只对黎芷伶说了一句话:“黎老师,得好好活啊!”

黎芷伶咬紧下唇扯出一丝微笑,重重地点头。

纪明谦的手牢牢裹住她的。

龙珊珊的眼神停留到纪明谦身上,“谢谢你,纪先生。”

纪明谦微笑,礼貌地点了下头。

“阿云,我要失约了。”龙珊珊已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形容枯槁,脸颊凹陷,快要看不出原来灵动可爱的模样,只有那双眼睛肿的灼灼神采一直未改,“阿云,我走后,忘了我吧!如果能有更好的生活,忘记我们的约定吧!”

肖云没有哭,笑容儒雅和顺,伸手轻轻抚摸病床上女人的脸颊:“珊珊,睡吧,睡着就不难受了!”

龙珊珊笑:“你要记得,忘了我!”

肖云点头:“好,我答应你。”

龙珊珊死了,黎芷伶和纪明谦送了她一路,一直到她入葬。

龙珊珊生前特意叮嘱,死后不愿土葬,希望能将骨灰洒入H省的一条大江里随波流荡,于世间放浪形骸。

肖云终究没有答应龙珊珊的要求,决定一直守着两人的旧居永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