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中唯一一个确诊自闭的孩子名叫何嘉旭的小男生。
这个小男生上课从不回答问题,也不看黑板,不和同学老师交流。下了课除去上厕所接水外,他也从不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并且不允许任何人近身。
有一次,她想和他聊聊天,他目光四处乱瞟,双手紧张到乱颤甚至痉挛。
许沐风见状支开他,“嘉旭先自己去玩,我们待会体育课一起踢足球,好不好?”
小男生眼中露出罕见的光亮,一脸心满意足地点头。
等人走远,黎芷伶苦恼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甚至和这些孩子交流。”
许沐风说这些孩子看起来或多或少都有些自闭倾向。
他说:“芷伶,单凭我们改变不了什么,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女孩秀眉轻拧,似乎陷入极其复杂的谜团中。
许沐风温润一笑,“没想到芷伶你居然还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我觉得,我太幸运。”黎芷伶垂眸浅笑,“以前我只是懂这个道理,现在明白这个事实。”
也难怪纪明谦之前总说,她只是仗着他对她好。
许沐风轻拍她的发顶,“芷伶,稍后再聊,我先去上课。”
黎芷伶脑海中一团乱,一直以来的迷茫感愈加深厚。
“芷伶,你没事的话来看看孩子们上体育课怎么样?顺便给我拿水和毛巾。”许沐风去而复返,一向沉稳的气质中糅合进元气满满的活力。
骄阳似火,绿茵茵的草地上,一个高挑颀长的身影带领一群像小兔子般蹦蹦跳跳的孩子四处奔跑。长长的队伍如一条长龙般舞来舞去。
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声此起彼伏,连偶尔绊倒也不在意,拍拍屁股,双手在衣服上擦擦,继续跟着跑,跟着挥洒汗水。
半个小时后,许沐风让孩子们自行踢球,逆光朝她走来。
男人周身洋溢漫不经心的氛围,举手投足间慵懒松弛,看起来给人不靠谱的模样,实际上步伐稳健。
她忽而晃神,又想起那个人。
“芷伶,水。”
许沐风笑意粲然,露出雪白的牙齿,少年感十足。
她瞬间回神,递去水和毛巾,“哦,学长,给。”
许沐风拧开瓶盖喝口水,擦擦汗,坐到她身边,“看,他们多开心。”
黎芷伶望向远方人影喃喃:“他们以后的命运会怎样?”
“人生烦恼不少,快乐却不多。芷伶,我们也只能陪他们走这一段路,之后的命运到底如何只能看他们自己。”许沐风唇角依旧盈满和煦笑意,“芷伶你说呢?”
“我不知道,但我害怕他们失去希望。”惬意的氛围感染下,黎芷伶彻底放松,不似平时一样再三斟酌言辞,无意识地说出心声。
她知道有多难获得希望,就有多容易失去希望。
初三那年被欺凌,她不止一次想一死了之,后来休学一年在家才脱胎换骨。
在家那年的记忆她记不太清了,可时至今天,那种强烈的苦痛仍旧深入骨髓,伴随欺凌记忆的复苏而隐隐作痛。
只记得她复学那天,阳光晴朗,自那以后爸爸妈妈每天陪着她,跟她说:“伶伶,你是个伟大的孩子,不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如果没有家人的长期陪伴,她熬不过那段地狱时光,痛苦和折磨太容易诱她走上绝路。
那个晴空和现在的晴空合二为一,给她带来一种时间从未流逝的错觉。
“学长,你为什么想到要来支教?”
许沐风笑说:“芷伶,这不是我第一次来支教,高二起每年暑假我都会跟爸妈去不同的地方支教。我爸妈说站得高容易脚不着地,脚不着地便会傲慢。人可以骄傲但不能傲慢,长此以往容易误事。”
“我之前和你说,我们家和纪家、黎家这一类不同,你知道不同在哪里么?”
黎芷伶洗耳恭听:“在哪里?”
“以这两家为代表的家族财力雄厚,原始代代积累得足,关系网四通八达。我们家从我爸妈这辈起才开始发家,他们是读书加撞上好机遇才有今天的成就。”
黎芷伶理解白手起家有多难,由衷感叹:“机遇是一回事,有承接机遇的实力更是另一回事,叔叔阿姨真不容易。当然,学长你一定会青出于蓝胜于蓝。”
“谢谢你,芷伶。”许沐风笑容意味不明,“我们家害怕跌落阶层,所以对子女约束的规矩比较多。芷伶,你是不是有时候觉得我很假?”
“没有啊!”她忙不叠摇头。
许沐风眸中沉溺深情,“你啊,果然是个傻姑娘。”
黎芷伶刻意避开他的眼神,干笑几声。
温哥华。
纪明谦看到那条动态,恨不得捏碎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