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浅浅近来经常来找她,刻意避开不说一些事,只说本就文静的她最近话更少了。
她笑而不语。
事实是,她和他之间,不需要刻意避嫌,随随便便也能老死不相往来。
“芷伶,最近有什么心事?”祝教授擡擡老花眼镜,语重心长地问。
黎芷伶这才发现自己望着窗外出神许久,转眸一笑,“教授,没什么。我只是最近有些累了。”
“身体累还是心累?”
“都有吧!”
祝教授慈爱地笑笑:“别把自己逼太紧,累了出去四处看看,放松放松。人这一生,最不缺任性。”
“教授,我是不是您学生里最循规蹈矩的一个?”
祝教授摇摇头,“不,芷伶你最离经叛道。”
“是吗?”她怎么不觉得?
“反叛不仅仅体现在外在,芷伶,你有一颗不甘平凡、不屈从世俗的心。”祝教授笑着说完,继续伏案查资料。
“谢谢教授的夸奖。”不屈从世俗?她自己也不知道。
语言不能一直及时捕捉心绪,离她的想法太远。
她最近逐步陷入一种虚无主义的空洞,不明白未来想过怎样的生活。
在学校里偶尔撞见过几次贺扬和黎言攸,他们默然不语地擦身而过。
只有一次,她听见宋浅浅和贺扬的对话。
宋浅浅:“本来文静的人,现在文静得更不正常。”
贺扬:“本来不正经的人,现在正经得不正常。”
说完两人皆叹一口气。
她听完默默走开,心绪平淡无波。
她自诩是一个理智的人,依凭极强的适应能力过回原先的生活,本以为平淡能麻痹所有情绪,可还是在五月中旬的一天破功。
今年的五月多雨,她出门仓促没带伞,上完课回家的路上遭遇瓢泼大雨。
狂风大作,大雨以银河落九天之势倒下,连成一片片朦胧雨幕。过马路时,她险些被车刮蹭。
那司机怒声大骂:“TMD,长没长眼睛,不会看路,想找死?!”
车已开远,骂骂咧咧的声音被丢在后头,涌进她的耳朵。
等过完马路,刚走出几步,心中满溢的情绪压弯了腰,她蹲下身,将头埋进双臂中,蹲在雨里嚎啕大哭。
她想起他曾在暴雨天开车接她回家,想起他曾为她破口大骂,想起他在她伤心时絮絮叨叨嘴贱个不停。
天地间,除去风声雨声,什么也没有。路上行人稀少,没人留意到此处,除了不远处开开停停的黑色迈巴赫。
“你好。”
不知过去多久,肩膀搭上一只手,黎芷伶擡眸,是一个年轻女孩。
“这是刚才过路的一个好心人让我给你的,他说不用还。”年轻女孩将伞塞到她手心,“雨这么大,快点回家吧,不然感冒了。”
黎芷伶接过伞,向女孩道谢,慢慢走回家。
感冒来势汹汹,不过好在没让她沦落到卧病在床的地步。
校对译稿时,祝教授见她脸色不佳,让她先去看病。
她来到云城中心医院吊水,走廊上随处可见人生百态。
老少病残,有亲人的没亲人的,汇聚一堂。
打完点滴须几个小时,她渐渐昏昏欲睡。
走廊上人来人往,吵吵闹闹,她睡得不太安稳,耳边常出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倏然醒来,看看时间,已过去快一个半小时。
忽地,一个蓝色小弹力球滚落至脚边,她捡起来。
迎面跑来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姐姐,这是我的。”
她递过去,“给你。”
小女孩眨巴一双大眼睛,天真无邪地问:“姐姐,刚才那位帅哥哥呢?”
黎芷伶笑笑:“小朋友是不是记错了?姐姐不认识什么帅哥哥。”
小女孩眉毛拧成一团,小手指向她身旁的座位,稚嫩的声音音调扬起来,“骗人,刚刚就在这里。我还看到他给你——”
“不好意思,小孩子乱跑,给你造成麻烦了。”小女孩话还没说完,被家长拦腰抱起开始教训。
黎芷伶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医院这个地方十分神奇,有喜怒哀乐,也会有无聊。小时候,她经常陪妈妈去医院看爸爸,那时候和这个小女孩一样,其实并不是无聊,只是来到陌生环境感到无助,所以才想通过嬉闹转移注意而已。
吊完水,她遇上方知灼。
方知灼神情依然温和,只简短地寒暄:“芷伶,最近还好吗?”
她笑着回:“还好。”
一切回归正轨的还好。
她其实也想问问那个人好不好,转念一想,他应该会更好的。
2019年6月底,黎芷伶南下H省支教,纪明谦飞加拿大温哥华拜访好友,顺便参加Queen的巡回演唱会。
一南一北,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