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包有铜钱的饺子最后被纪老爷子吃到,老爷子喜出望外。
纪明谦见机吹捧,伸出两只白皙修长的手,“老头,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好好好,爷爷给你们每个人包个大红包。”纪老爷子眼角笑出慈祥的皱纹,笑声爽朗。
零点一过,纪明谦跑出屋外,点了几束烟花,塞给她一把。
她举着那把烟花在面前虚空中画出各种形状,烟花如五颜六色的万花筒,一颗颗火星窜向天空,在黑暗中光芒四溢。
仰头,夜空中从四面八方、千家万户飞起的五彩烟花似要与繁星融为一体,描绘出一幅瑰丽画卷。
纪明谦模仿她的动作,看到她畅快的笑容和眼中欢快跳跃的火焰,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帮她“好玩吗?”
她侧眸,撞进他笑意盈盈的眼,“好玩。”
这一夜,纪明谦清晰地发觉,一颗一颗璀璨的星星争相落入她眼眸。
他擡头眺望天空,语气畅意:“希望今朝似年年,年年胜今朝。伶伶,新年快乐!”
她一怔,笑意更深,“明谦,新年快乐!”
愿你放岁月流离,守幸福相依。
纪老爷子在不远处感叹:“年味到底还是回来了。”
大年初二,黎家来人拜年,她见到黎父、纪姿和黎言攸。
时隔这么长时间再次见到黎父,黎父愧疚无奈的目光激不起她心湖上的波澜。
她怪不怪他已没有任何意义.
黎言攸对她说:“黎芷伶,你还真把纪家当成自己家?”
她浅笑:“言攸,哪里是我的家,哪里不是我的家,我心知肚明。”
“这样最好。”
黎父目光沉痛地对她说:“伶伶,爸爸对不起你。”
这句话,黎父对她说过多次,可简单的一句话承受不起她的怨恨。
她怨恨,却不能报复,不能报复,为何还要在乎?只有不在乎,她才能好过一些。
“爸爸,我这么叫您,不是我已经放下,而是只能这样。”她深吸口气,勾唇一笑,“我向来不喜苦大仇深,故而在怨恨和亲近您之间,选择保持距离。您当年做出选择,我如今也做出选择。您无须自责,与其互相折磨,不如互不在乎,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伶伶。”黎父眼神苍凉,眼眶通红。
她权当看不见,擡步离开。
大年初三,贺扬等人轮番上门祝福。
贺扬孩子气地从韩章的车上跳下来,打开后备箱拖来一大袋东西,呼哧呼哧扔他们面前。
纪明谦问:“这什么东西?”
韩章冷冷看一眼:“幼稚。”
方知灼笑意温暖:“阿扬准备了好久,你们给点面子。”
贺扬打开袋子,声音雀跃:“当当当,我们今天晚上放烟花!”
黎言攸露出欣喜的笑,嘴上不饶人:“你幼不幼稚,这样放到什么时候去?”
贺扬昂起头,一脸小骄傲,“你不喜欢就别玩。”
黎芷伶往袋子里一看,各式各样,形状包括但不限于动物形、花草树木、卡通人物。
夜幕降临,贺扬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拉着他们一齐出来放烟花。
几个男人像个小孩子一般,点燃鞭炮互相吓唬。
贺扬拿着一把冲天炮追赶纪明谦,纪明谦不慌不忙地对他甩手掌状的烟花,方知灼趁其不备,轻轻扔个糖果摔炮过去。韩章一人站在原地不动,安静又略微嫌弃地注视这场闹剧,然后贺扬等三人开始一起逗弄他。
黎芷伶从袋子里拿出一只皮卡丘形状的烟花,点燃后,差点吓得她整个扔出去,皮卡丘滑稽地乱动,不是呲呲这里摆一下手,就是呼呼那里伸一下腿。
黎言攸提着一只快速转动的灯笼烟花走到她身边,“别松手,不然炸伤。”
“谢谢。”她投去善意的笑容。
黎言攸望向远处恶作剧的几人,“他们关系一直这么铁,在这个圈子里拥有真心的朋友不容易。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能这么一辈子无大喜大忧地生活下去。”
“言攸,你想说什么?”她笑意不改。
“我其实特别不喜欢你这种人畜无害的笑容,衬托得别人像个恶人。”黎言攸目光悠远,“我这种人,你说我恶毒也好,自私也罢,无论如何我都会以维护自家利益为先。”
“所以呢?”黎芷伶收回视线,看向黎言攸。
黎言攸也对上她的目光,“但凡危害纪、黎两家的人,我都不能容。”
黎芷伶对此表示理解,也明白黎言攸话中所指。
“言攸,你未免太偏激。”
“那要看你和表哥最后能走到哪一步。”
黎芷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黎言攸这么反对她和纪明谦,直到正月十五纪明谦生日这天才终于明白。
她站在宴会厅中,望向人群中的天之骄子,听到黎言攸的话,喃喃自语:“我不相信。”
黎言攸投掷下最后一击:“我本不该在这种日子对你说出真相,可......你们不能在一起。你难道从未怀疑,以表哥的性格怎么会老老实实地娶你?外公的施压绝非主要原因,他从不怕外公。”
“我不相信。”黎芷伶目光轻颤,转身离开宴会厅,所有嘈杂声远去,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清楚可闻,只剩下她脑中的神经紧紧抽动,只剩下她心中的寒意无限蔓延。
是了,这才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