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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缪尔:泡沫(一)(2 / 2)

一段时间后母亲才知道,卡伊爵士哪里是什么爵士,这不过是酒馆里人们给他开玩笑安的绰号罢了。事实上,他只是个退伍的老兵,家境也并不富裕。

退伍后,卡伊爵士靠卖力气做一些辛苦活,闲暇时也教赛缪尔一些拳脚和剑术。赛缪尔在这上面展示出了惊人的天赋,卡伊爵士为此啧啧称奇,他的酒友们也感叹说,赛缪尔若是生在富贵人家,没准儿还能成为一位圣殿骑士呢。

然而,美好的日子没能持续太久。

房东会从母亲做的活儿里分一点介绍费,母亲干活物美价廉,找上门来的活计越来越多,房东便与她商量,她们两人合起伙来开间小店,盘铺面的钱由房东出,母亲则负责出工出力。

那天晚上,当喝得醉醺醺的卡伊爵士推门回家时,母亲便迫不及待地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卡伊爵士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扇掉了她一颗牙齿。

他用喷着酒气的嘴冲母亲怒吼,质问她是否是在质疑自己一家之主的权威,居然瞒着他工作,还想要什么开店?真是荒谬!

“不然你以为家里买菜做饭的钱是哪儿来的呢!”母亲冲他哭喊道,“你给的那点钱够用吗!”

卡伊爵士也冲他吼:“一块钱掰两半儿花,别人家的妻子都能做到!我娶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你少哄我,什么织花边,你莫不是在重操旧业吧?”

污言秽语如暴风雨一般袭来,母亲如同被打断了脊椎般,捂着脸瘫软在了地上。

卡伊爵士骂得还不过瘾,转头挥舞着佩剑敲打房东家的大门,怒骂她是不检点的老处女带坏人家老婆云云。

这月租期一到,他们一家三口便被房东赶走了。

母亲失去了工作,卡伊爵士又老是把钱在酒馆赌桌上输个精光,他们再次过起了贫苦的生活。

卡伊爵士酗酒的次数越来越多,一旦喝醉,他便对妻儿拳打脚踢。母亲变得越发神经质,她常对着房间角落自言自语,一下一下地用头撞击墙壁。

他们如此生活了好几年,直到某一日,当醉酒的卡伊爵士把母亲摁倒在地撕开她的衣服,而母亲奋力反抗时,赛缪尔捡起来他丢在一旁的佩剑,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肚子。

卡伊爵士在疼痛和愤怒中爆发中了惊人的力气,他捉住瘦小的赛缪尔,掐住了他的脖子——

母亲扑了上来,咬住他的耳朵,她活生生地把卡伊爵士的耳朵从他的脑袋上撕了下来。他们像野兽那般嘶吼与搏斗,最终,母亲徒手抠瞎了卡伊爵士的眼睛,再夺过赛缪尔手中的剑刺穿了他的喉管。

鲜血喷涌而出。母亲沐浴在腥臭的血液中,神情无比宁静和安详,如同在享受清风与阳光。

下半夜,她在卡伊爵士身上和屋子里搜找了个遍,把所有的钱都装在一个小袋子,再把袋子塞在赛缪尔怀里。第二天,邻居发现了从屋里流出的血液。

不久后治安队便带走了母亲,她被吊死在了广场上。

成为孤儿的赛缪尔被送入了孤儿院,又偷偷地从那里溜了出来。

赛缪尔揣着卡伊爵士的佩剑和母亲的钱袋子,过起了流浪的生活。他每日勤恳地苦练剑术和拳脚,一路往首都流浪,也尽自己所能找一些活计赚钱——他长得漂亮,不多话,价钱压得再低也肯做,就这么攒了些钱,来到了首都。

圣殿招收见习骑士,一半来自于贵族们送自家孩子进来镀金,一半则公开面向所有年龄合适的少年。赛缪尔决定去试试。他花光所有攒下的钱,购置了一身勉强能上阵的行头。

赛缪尔的确是个天才。没人想过那张漂亮的脸蛋下埋藏着如此不讲理的蛮力,而比一身力气更恐怖的,是他仿佛要将对手置于死地般的疯狂。

赛缪尔揍得一同参加考核的少年们人仰马翻,顺顺利利地通过了圣殿的见习骑士考核。

进入圣殿的第一晚,见习骑士们被允许自由活动,许多人会回家同父母告别,热热闹闹地欢庆一通。

赛缪尔没有家人。他在圣殿洗个了澡,换上了配发的衣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在黄昏的街道上闲逛。走着走着,他一头栽倒在了街上——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并且口袋空空。见习骑士们明天才开始正式训练,是以圣殿也没替他们准备晚餐。

赛缪尔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一堆木桶上。身旁站着个系着围裙的女孩。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肚子便大声地抱怨了起来。女孩将一块面包和一杯牛奶放在他手边,说道:“吃吧。”

最后一缕夕阳的光照亮了她的半边侧脸,她有一双明亮的黑眼睛。俯身凝视着赛缪尔时,如一幅宁静的肖像画。

那是赛缪尔第一次见到崔梅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