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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殊途十五(1 / 2)

天命殊途十五

魏青樊晕晕乎乎间,在地上圆润地滚了数圈,那鞭子上的骨刺瞬间刺入他的体内,他接连发出凄厉又绵长的惨叫,接着滚入了悬崖

某一处,镜辞一手撑伞,转头看向角落里的迟晚,神情有些复杂。目光触及她的双眼时,她通红的眼眶让他心里一震。

镜辞低声道:“介入别人的命运对你没什么好处……”随即敛了眼神,随后原地消失。

在魏青樊滚入悬崖的一刹那,迟晚猛地一咳,呕出一摊血来。她低头瞧一眼,暴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有了裂痕,摸了摸脸,脸上同样如此,她心知这具身体支撑不住骨裂之刑而开始溃败,或许要不了多久便会烟消云散。

迟晚眼下顾不得这个,径自忽略手腕处多出的血痕印记,抹去嘴角的残血,强撑着几乎脱力的身体走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吴素晴和徐清。

“师姐!师兄!”迟晚扑到两人面前。

徐清睁开眼,不聚焦的瞳孔已经无法准确捕捉迟晚的身影,央求道:“救素晴……救她……”

迟晚看着在刚刚咽了气的吴素晴,哑声道:“来不及了,师姐死了。”

吴素晴原该明媚的容颜早已被血迹和苍白遮掩,由于担心和痛苦而眉头紧皱,这些全都定格在了她死去的一瞬间。

闻言,徐清崩溃大哭,可很快就哭不出了,他道:“你……”话未说完,因体力不支。头一歪,晕了过去。

迟晚不知他最后一句想说什么,他的眼睛没有神采,表情只能看出难过。不过迟晚想,若是他能说完,那大概会是恨吧,恨自己袖手旁观,恨无能为力,恨苍天不庇佑好人……

迟晚轻吐一口气,闭了闭眼,强打着精神将徐清送去了镇上的医馆。

吴素晴下葬后的半年后,青石镇上有人家办婚礼。婚礼当天,整个小镇的人都来围观。宴席是在小镇上摆的长达五十桌的流水席,请了全镇的人来坐席。

难得这么热闹,上至八十岁的老人,下至总角孩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钟意都隐了身拿了一坛酒,在一个隐秘的角落独自畅饮。

迟晚一如既往地下山去别处拜访神医,回来之时正好赶上开宴,心情郁郁,与旁边的人碰了两杯,不胜酒力,晕晕乎乎地趴在桌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恍惚间一个擡头,竟看到眼前的宴席消失了。而目之所及,皆是断壁残垣,凉风席卷残叶。

这场景实在荒凉诡异,迟晚平白惊起一身冷汗,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又是热热闹闹的宴席,席上的人推杯换盏,笑着说话。

迟晚忽然感觉有人在推自己,“姐姐,别睡了,起来和我们玩儿。”她扭头瞧见阿达那张格外鲜活可爱的小脸,催促道:“快起来和我们玩儿!”阿达憨笑,小脸红扑扑的,想是玩得开心了。

怕吓到他,迟晚忙扯头巾尽可能地盖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温声道:“阿达,我最近总睡不够,你让我休息一会儿。”揉了揉阿达的脑袋,“去找青牛他们吧。”

“噢!”阿达失望地跑开了。

迟晚摸了摸胸口,心仍是跳得厉害。她起身出了宴席,沿着石板路一直往前走。今日四处都是张灯结彩,就连道路两旁的竹林都挂上了红绸,点了灯。

这份喜气装扮一路延伸,将整座青石镇点亮,唯独照不亮青峰派所在的小院,在这样的氛围中,小院看上去死气沉沉的。

自吴素晴去世之后,吴江终日沉默寡言,背一天天佝偻下去,几天前索性将迟晚赶了出来,自己将自己锁在小院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为了照料盲眼的徐清,迟晚在隔壁另外请人盖了一间小屋。

迟晚沿着有亮光的地方缓步而行,钟意抱着一坛酒跟上来,问道:“你怎么了?”

迟晚缓缓摇头,脑海中一片茫然,一种没来由的慌张和沉重压在她心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钟意提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口酒,似笑非笑道:“今天可真热闹啊!若是吴素晴还好好活着,他们的婚礼定然也很热闹。你说是不是?”

迟晚想起今晚的场景,推杯换盏的流水筵席、鞭炮声、锣鼓声,焕然一新的喜堂和新房……她点点头,道:“是啊!”

钟意忽然冷笑几声,提着酒坛不知晃到哪里去了。

迟晚半晌没有言语,思考着方才的所见所闻,那萧瑟的白骨筵席还历历在目,这代表了什么呢?

她不知道,索性不再想,心情黯淡地走向不远处漆黑的屋子。

迟晚推门走进院子,果见徐清坐在台阶上扎灯笼。

吴素晴死后,徐清伤心过度,被毒药侵害的双眼又被眼泪浸洗,再加上郁结于心,伤情更重,病情一直不见起色。往往在门口一坐就是一整日,茶饭不思,身体一天天清减,已到了形销骨立的地步。

迟晚为了开导徐清积极治疗没少下苦功,后来在徐清有所好转之时,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拿了许多劈好的竹条送到他面前,让他编扎。至今,徐清眼睛还是没好,身体却不似之前那么虚弱,就连扎灯笼、编簸箕、编竹篮的手艺也是越发精巧了。

徐清听到脚步声,放下手里的竹条,道:“小师妹,你来了怎么也不出声?”

“徐师兄,我来看看你。”迟晚顿了一下,“师兄,我……我今日又去访了一位神医,你的眼疾或许有希望能治好。”

闻言,徐清苍白的脸上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如今白天黑夜于我再无分别,看不看得见对我也无甚紧要了。”

迟晚听来更觉一阵心酸,她分明看到了他脸上期待的神情一闪即逝,知道他大概是攒够了失望,不想再希望落空。

迟晚低头看手上的裂纹,心知这具身体左右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就会化为碎片,自己没多少时间了。

“师兄,我今后可能要外出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已拜托了阿达和青牛,让他们时常来看看你。你好好的,不用记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