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晚笑得很是勉强,道:“师兄别担心,这个我晓得的。”这分明就是抠搜啊!难为徐师兄替那老头挽尊,也罢,她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时光荏苒,迟晚在青峰派已经待了一年有余,和大家处得也颇为愉快。唯一不愉快的是她越发领略到师父有多么小气抠门。只因她入门一年来,这名义上的师父什么也不曾教过她,反倒一见面就是提笔记账。
迟晚爬树摘个桃,他道:“弟子迟晚,行为不端,罚铜板十枚。”迟晚不能回嘴,一开口就是:拒不认罚,再罚十枚。
迟晚抄书时打瞌睡,他道:“弟子迟晚,偷懒,罚铜板二十枚。”
迟晚扫地时动作慢了点,他道:“行为散漫,罚铜板二十枚。”
……
诸如此类。迟晚日常被罚钱。不过半年时间,吴江那本子上开给她的罚单已写满了半本。到一年后,迟晚可算得上是债台高筑。
有一天迟晚没忍住问了他,道:“师父,现在青峰派就靠罚我这点钱来过活是吗?你罚我的钱加起来都能买几套小院了吧。”
吴江捋了捋胡子,笑容很是和蔼,“你再努努力,为师还能在城里再买一套宅子。”
没想到她天马行空的想象竟是事实,这老头收留她果真是为了钱。
迟晚虽然没从这个抠门又精明的师父身上学到半点东西,但好在她还是从徐清那里学到了不少。她除了读书写字,还学会了算术。
徐清温文尔雅,又博学多识,可谓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唯一缺点是他这人有强迫症,待人温和,但对事情却是精益求精、力求完美。
迟晚跟着徐清学习的这一年,愣是在他的监督下,练出了一手好字。不止如此,徐清在教学上颇为严格,迟晚本就有主动学习的心,有如此严师,她更不敢怠慢。半年时间里,她可谓是进步神速。
不过,迟晚虽说很感激徐清,但每每看到自己手掌因挨板子积累出的老茧,她还是流下了一把辛酸泪。饶是这样,她还是觉得徐师兄已经算是最好相处的一个人了。
提起贾平师兄,她便条件反射地打起寒颤来。
这位贾师兄,人如其名,相貌平平。阔面粗眉,鼻子大嘴唇厚,一副憨厚老实模样。但又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他平时不大睁眼看人,但每当睁开眼,便目露凶光,气势逼人。
贾平做事散漫,惯爱拖延,每每总要拖到交货的前两天才会开始赶工,而那几天,也是迟晚最害怕的几天。只因他最喜欢拉着师门里最没话语权的迟晚一起熬夜赶工,但通常是一到掌灯时间他就开始呼呼大睡。
当迟晚埋头苦干的时候,他已经睡得跟死猪没什么区别。
迟晚也想过拉徐清和吴素晴来帮忙。但徐清这人很有原则,而吴素晴也一样。迟晚也想这么潇洒拒绝,奈何不能,只好自己干。
最开始因迟晚不会写字,所以空了几个月没受到贾平的荼毒,接下来几个月因她会写字但字写得丑,而再次幸运地没他被拉来帮忙。
那时迟晚对贾平直白地说她字丑这件事还不以为然,直到看见这个莽撞大汉提笔写出了一行娟秀小楷,她震惊且佩服了。后来迟晚在徐清这个强迫症的监督下练出一手好字,她还来不及庆祝出师就被贾平拖来抄书。
第一回帮忙,迟晚抱着助人为乐的心态熬出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第二回她就知道拒绝两个字怎么写了,但拒绝无效。
第三回、第四回……
她已经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回熬夜帮忙赶工了。
对于贾平师兄,迟晚虽然恨他恨得牙痒痒,但迫于他的威势,不敢反抗。
书房里烛光摇曳,不知何时出现的钟意拿起烛台边的剪刀剪了灯花,说道:“小鬼,又做烂好人了,你怎么偏爱为难自己呢?这是他的活儿,又不是你的,我看正主都不着急,你倒硬充起太监了。”
钟意说话一如既往的刺耳,迟晚却无言可辩,无奈道:“人情世故就是这么麻烦的,我帮了他一回,他就默认我下次还会帮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他又担了我师兄的名义,我辈份比他矮一截,没办法。其实这事我即便不做完也没什么,但我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钟意坐到迟晚对面,随手翻开一本书,说道:“柿子挑软的捏,你可不就是那颗软柿子么。我奉劝你一句,别把自己耗在这种无意义的‘乐于助人’上。做得好,他就赖上你了,做得不好,还会落个不是。”
迟晚对此无比赞同:“你说的有理。”
话音未落,她就看见钟意拿了一本书朝着睡在她身后的贾平扔去,喊道:“喂,死猪!起来干活了!”
迟晚:“……!!!”这么猛的吗?
但该说不说,钟意做了她这么久以来最想做但没敢做的一件事,迟晚默默朝钟意竖起了大拇指。
眼见贾平有了醒来的动静,迟晚赶忙收敛了表情,转身对迷迷糊糊醒来的贾平说道:“师兄,快起来做事了,不然该来不及了。”
贾平拿开脑门上的书,不悦道:“你拿书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