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之前或多或少也听迟晚念叨过大黑的事,闻言,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只狗想必早就投生了,它这辈子做畜生任人宰割,下辈子或许能做个人,或是做花做草,都比这辈子好得多,有什么好哭的?”
迟晚早知这只女鬼一贯是个没心没肺的,遂没理会她,起身进屋去了。
几日后,镜辞送来几件崭新的衣裳给她。迟晚只因有新衣裳可穿而欢欣雀跃,她此时没想到这是季临渊和她分别的前兆。
直到一个月后,迟晚独自去山里采摘野果时迷了路,正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时,忽然响起一阵树叶摩擦的声音。
迟晚早听过林中有吃人妖怪的传闻,但她从没见过妖怪,对此妖怪传闻不以为然。只是她独自在林子里,难免草木皆兵,那妖怪的传闻不自觉就在脑海里演变成了真的。
迟晚蹲在大树边,害怕地贴着大树,把自己缩成一团。有脚步声在靠近,只是那脚步略显拖沓,不知是因为体型庞大还是因为其他。
迟晚更加不敢乱动。
只听一声喘息,脚步声没有了,一阵短暂的窸窸窣窣之后,又有布料被撕开了的声音,这声音离得有点距离,迟晚缓了一下心情,颤抖着腿,开始慢慢往另一边挪动。
“喂,过来!”
咦?有人在这里,迟晚睁开眼朝声音的方向看去,看了一圈没见到人。那人又叫了一声:“过来!”
迟晚试探着往后瞧了一眼,她原以为那是妖怪闹出的动静,不想原来是个人。那人全身包裹着黑色衣裳,脸也被挡住,衣裳破洞处露出了红色的皮肤。
迟晚正愁找不到回去的路,这时出现一个人,即使不认识,却也没那么害怕了。她跑过去,近了才发现那红色的皮肤其实是他身上的血。
迟晚问道:“你被吃人的妖怪抓伤了么?”
乐祁背靠着大树歪坐在地上,没有回答。
迟晚有点舍不得这块绣着一朵小花的新手绢,听他要手绢,她立即捂住口袋,晃着脑袋。这可是她央求了季师兄好久,他才不情不愿给她缝了这么一块手绢。
乐祁很干脆地从一旁掏出一锭碎银,“给你这个,你把手绢给我。”
迟晚果断摇头,伸出手指比了个二,道:“要两块。”
乐祁动作顿了顿,随后掏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来。
这回迟晚瞪大了眼,看看手绢,再看看泛着光泽的夜明珠,毫不犹豫把手帕递了出去,爽快道:“成交!”
接着,乐祁毫不客气地指挥迟晚帮自己清理、包扎伤口。迟晚看在偌大的一颗夜明珠的份上,还是做了。她从小背篓里拿出一株草来,包在手帕里揉成草沫,敷在他的伤口上,三两下利索地包扎好。
迟晚把玩了两下夜明珠,仔细收进口袋里。看着天渐渐黑了,她又开始着急起来,见乐祁闭着眼,她问道:“我找不到路了,你知道下山的路吗?”
乐祁闻言只是掀开眼皮看她一眼,接着又闭上了眼。
迟晚心里正犯愁,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迟晚惊喜道:“师兄!”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身边略过一阵疾风,接着树旁的人就不见了,空气中残留一股血腥气味。
迟晚朝着不远处跑过来的镜辞奔去,他难得有个皱眉的表情,问道:“你受伤了?”
迟晚摇摇头,见到熟悉的人,委屈涌上来,带着哭腔说:“师兄,我迷路了。”
镜辞神色没有丝毫变化,道:“来过一次,该认识路了。”
见他没有安慰,迟晚驾轻就熟地把即将冒出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指了指腿,“师兄,我脚疼。”见镜辞表情平淡,迟晚低垂着头,这回是真有点委屈了。
镜辞却忽然转身背对着迟晚,蹲了下来。迟晚以为这次他依然不会管自己,没想到他竟愿意背自己,赶忙高兴地迅速趴上去。
乐祁躲在树后,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人渐渐远去,眼神阴郁,扯掉手臂上的手绢,只见上面肌肤完好如初,根本没有伤过……
走了一阵,迟晚心情好,不自觉晃着脚,“季师兄,你找我找了很久吗?”
镜辞道:“没有,我刚做完饭。”这意思是他一直在做事,直到现在才来寻她。
迟晚闻言,气鼓鼓地用脑袋去撞他的后背,临近时还是放缓了力道,只轻轻撞了一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镜辞低头悄悄弯了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