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算账
“别动!”镜辞蹲下来好脾气的说道:“我替你把毒刺拔出来,这样好得快些。”
迟晚不由得一怔,镜辞本不是热心肠的性格,竟也有主动出手帮忙的一天?就在迟晚发愣之时,镜辞已经干脆利索地帮她拔除了蜂针。
迟晚看了看还未消肿的鼻头,道:“现在该算一算咱们的账了!”
镜辞错愕道:“……你这叫不叫过河拆桥?”
迟晚很是理直气壮,道:“你坑我这么多回,这会儿竟好意思叫屈?还以为你会一直当个缩头乌龟,没想到今日竟然肯露面了。”
镜辞道:“坑你?说起来我并不认识你。”
“这里没别人,你还跟我装不认识?”迟晚大怒,开始罗列镜辞的“罪行”,“你趁我睡着拿我顶替金乌,害我被后羿射了个对穿。你趁我不备推我到下界,让我沦落为一只可怜兮兮的灵猫,这还不够,三番五次地看我笑话!这些就算了,还有我酩酊大醉那回,我们……”
迟晚本来义愤填膺地细数与镜辞之间的恩怨,说到这里却忽然打住,脸色一变,浑身不自在起来,索性略过此节,道:“……除了以上这些,我如今变成这样是否也是你的手笔?”
镜辞听迟晚用熟悉的口吻讲述这些,恍然道:“是你!”上下打量了一下迟晚,“你变成这样我并不知情。”
迟晚道:“这么说你是不承认了。可除了你还能有谁?”
镜辞道:“不是我。我此前一直待在冰原底下,不曾和你见过。”
冰原?迟晚心念一动,狐疑道:“你是说,我之前在冰洞之中见到的那个模样诡异的人是你?”虽然一时间不敢相信,但一想起那人也有一支画物成真的神笔,嘀咕道:“那个人怎么会是你呢?”
想了想,迟晚蓦地擡起爪子印在镜辞额头。
镜辞道:“你做什么?”一把拂开她的爪子。
迟晚还未来得及动用“天问”打探镜辞的过往,就被他打断,自知他不愿被自己探知,可眼下也没有好的理由再用这招,只好讪讪道:“我帮你拍蚊子呢。”煞有其事地动了动五趾。
迟晚心里却十分诧异,还记得上回在冰洞里见到的那个人像根漂亮又危险的木头,外形有种诡异的华丽,眼中无神。
若那人当真是镜辞,那他如何会变成那般模样?而如今又如何会如脱胎换骨一般,整个人容光焕发。尤其那双眼睛清澈有神,像是嵌入的耀眼宝石。脸上和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面密布的花纹消失了,身上外露的邪气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面色如玉,剑眉星目,美得像画里走出来似的。
同一个人竟能在短时间内有这样大的变化,简直判若两人。也不知道他为何摇身一变成了金鳞老祖座下的仙君。
镜辞见迟晚在静默的片刻脸色来回变化,知道她好奇,却不打算为她解惑。
金鳞老祖是一位道行高深的老神仙,常年在人间游走,采果而食,为有缘人指点迷津。他那日偶然经过雁水城时,察觉有些不寻常的气息,遂赶了过来。见镜辞心上蒙尘,眉间有未净的戾气和杀戮,遂将镜辞带到了太微垣。
迟晚的目光再次忍不住瞥向他腰间别着的一支笔。原先他手里拿着的笔是全身乌黑的,可现在他身上的笔却是清透的墨玉和白色的细毫,而这就是神笔原本的模样。
镜辞顺着她的视线,仿佛能看出她的疑惑,遂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迟晚道:“你说你此前一直待在冰原底下,那你是被谁封印在那里的?”
镜辞道:“我自己。”
“……啊?”迟晚想过很多个答案,唯独没想到真相会如此匪夷所思,以至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缓了缓,“为何?”
镜辞眼帘半掩,道:“秘密。”
迟晚:“……”
迟晚满脑子的疑惑被他这两字堵得哑口无言,忽然想到,若是镜辞早就将自己封印在冰原之下,那么他就不可能是推她到下界的那个人。迟晚仔细回想当日情景,她在出了南天门之后正准备驾云离开,后背突然感觉一阵推力,然后她就掉了下去,再醒来便成为了呱呱坠地的麒麟幼兽……
迟晚想来想去,一点儿思绪都没有,想着镜辞向来坦荡,不至于拿这样的事骗她。这绝不可能是她不小心踩空,那么到底是谁做的?为什么这么做?
是老天爷么?可她并没有接到过这样的天命……
抛却这些不谈,其实迟晚早就与镜辞冰释前嫌,只是对于他不声不响地离开,尔后再未露面一事,始终有股难散的郁气堵在迟晚心口,不散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