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想起他们初遇时的场景。那时他是被海盗劫持的王子，伊瑟克是凶神恶煞的船长。谁能想到，多年后他们会并肩站在这里，看着同一个孩子入睡。
“伊瑟克，”他轻声说，“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愿意接纳他。”
伊瑟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因为是陛下想要的。臣说过，只要是陛下想要的，臣都会给。”
里昂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嘴动了动，抓住了伊瑟克的手指。海盗船长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放轻了。
艾德里安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个曾经让整片海域闻风丧胆的男人，如今却被一个婴儿的小手征服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里昂长得越来越快。他学会了翻身，学会了爬行，学会了含糊地喊“父王”。每次艾德里安处理完政务回到婴儿房，他都会摇摇晃晃地扑过来，抱住艾德里安的腿，笑得像颗小太阳。
而伊瑟克，则成了那个最纵容他的人。
里昂喜欢抓他的银发，他就任由那小小的手在自己头上乱揉；里昂喜欢咬他的戒指，他就把玄铁戒指摘下来，用丝绸包好给他当玩具；里昂学走路时摔倒了，他比谁都紧张，抱着孩子哄了半天，还偷偷瞪了想笑的艾德里安一眼。
“你再这么惯着他，迟早要上天。”艾德里安靠在门框上，看着伊瑟克把里昂架在脖子上，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我们的儿子，上天又怎么了？”伊瑟克跑得满头大汗，语气却得意洋洋，“臣的儿子，就该无法无天。”
“是我们的儿子。”艾德里安纠正道，心里却甜丝丝的。他喜欢听伊瑟克说“我们的儿子”，喜欢看他们父子俩疯闹的样子，喜欢这王宫因为这个小小的生命而变得充满烟火气。
那年深秋，里昂满周岁了。按照公国的习俗，要举行抓周仪式。
枢密院的老臣们都来了，个个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位小王子会选什么。贵族小姐们捧着精致的礼物，眼神里满是期待。
艾德里安抱着里昂坐在主位上，伊瑟克站在他身边，手里悄悄藏了把迷你海盗刀——那是他连夜找人打造的，刀鞘上镶着小小的蓝宝石。
“陛下，您说里昂会选什么？”伊瑟克低声问，紧张得手心冒汗。
“选什么都好。”艾德里安笑着说，“只要是他喜欢的。”
铺着红绒布的长桌上，放着象征王权的权杖、象征智慧的书籍、象征财富的金币，还有……伊瑟克偷偷放上去的那把迷你海盗刀。
里昂被放在桌上，好奇地睁着大眼睛。他看了看权杖，又看了看金币，小手伸出去，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里昂咯咯一笑，手脚并用地爬向长桌尽头，一把抓住了那把迷你海盗刀。
伊瑟克瞬间挺直了腰板，嘴角扬得老高，差点没忍住欢呼出声。艾德里安无奈地摇摇头，却也忍不住笑了。这孩子，果然没白养。
老臣们的脸色有些复杂，洛恩伯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伊瑟克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看来我们的小王子，以后想当海盗啊。”伊瑟克抱起里昂，举得高高的，“不愧是臣的儿子！”
“胡说，”艾德里安敲了敲他的脑袋，“他是想当海军统帅。”
“都一样。”伊瑟克笑着说，在里昂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反正都是要征服大海的男人。”
里昂似乎听懂了，挥舞着手里的迷你海盗刀，笑得格外开心。
仪式结束后，贵族们陆续离开。艾德里安抱着已经睡着的里昂，和伊瑟克回到寝宫。
“今天高兴坏了吧？”艾德里安把里昂放在摇篮里，转身看着伊瑟克。
“那是自然。”伊瑟克得意洋洋地说，“我们的儿子，就是有眼光。”
艾德里安笑着摇摇头，忽然被伊瑟克拉进怀里。海盗船长的吻带着海风的气息，温柔而急切。
“陛下，”他喘着气说，“现在，是不是该补偿臣了？”
“补偿什么？”艾德里安明知故问，脸颊却红了。
“补偿臣……被里昂分走的那些注意力。”伊瑟克的吻一路向下，落在他的颈间，“臣可是等了很久了。”
寝宫里的烛火摇曳，映出交缠的身影。
深夜，艾德里安靠在伊瑟克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里昂的摇篮上，也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那两枚玄铁戒指，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伊瑟克，”他轻声说，“你还记得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伊瑟克吻了吻他的发顶，“陛下那天穿着月白色的礼服，像天使一样。”
“才不是。”艾德里安笑了，“我那天紧张得差点摔了。”
“臣知道。”伊瑟克握住他的手，“臣也紧张，怕自己配不上陛下。”
“傻瓜。”艾德里安叹了口气，“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养里昂。”
伊瑟克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陛下，其实臣以前很怕。怕里昂来了，陛下就不疼臣了。”
“怎么会？”艾德里安擡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是我的爱人，是我此生唯一的伴侣。里昂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爱情的见证。你们两个，我都爱。”
伊瑟克的眼眶有些发热，他收紧手臂，把艾德里安抱得更紧了。“臣也爱陛下。”他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很爱很爱。”
摇篮里的里昂动了动，发出细弱的嘤咛。艾德里安和伊瑟克对视一眼，都笑了。
他们轻轻走到摇篮边，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
“你说，他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艾德里安轻声问。
“会像陛下一样，成为一个英明的国王。”伊瑟克说，“也会像臣一样，成为一个勇敢的航海家。”
“贪心。”
“因为是我们的儿子啊。”
夜风穿过王宫的回廊，带来远处海浪的声音。艾德里安靠在伊瑟克肩上，看着摇篮里的里昂，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他想起刚登基时的惶恐，想起与伊瑟克初遇时的针锋相对，想起那些流言蜚语和艰难险阻。原来所有的曲折，都是为了此刻的圆满。
“伊瑟克，”他轻声说，“我们会永远这样幸福下去的，对吗？”
“嗯。”伊瑟克的声音坚定而温柔，“永远。”
王宫的晨光依旧带着凝滞的华贵，只是如今，那对曾经在海上和宫廷里辗转的爱人，终于在彼此的眼眸里，找到了永恒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