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莫获第一次听见心魔这个词和善绑在一起,多么滑稽,多么古怪。
然而就像是被揭开了神秘的一角,心魔这个词开始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她面前,甚至直接超过了莫获耳边传来僧人们担忧她身上怨气作恶世间的言语次数。
“师父,你又要出去吗?”莫获穿着一个小袍子问。
善意身着灰色长袍,面色有些凝重,“我此行,恐要花费一些时日,你照旧待在佛堂,细心聆听僧人诵读经文便好。”
“师父,你是去抓心魔吗?”莫获歪头,趴在门边追着问。
但善意没有回答她,他的动作非常快,似乎是很急。
这时安静呆在她腰间的红色蘑菇吊坠突然附和,“你不该留在这里。”
腰间的莲叶也摆来摆去,“你不要再待在这里了,等他们消灭完心魔,下一个目标一定是你这个身怀怨气的家伙。”
莫获反驳,“我觉得不是这样子。”
“我师父是金光佛陀,他所行之举,为的是世人。抓住那些熬人的心魔,对世间万物来说本就是一件好事。”
莲叶警告道,“你要等到日后魂飞魄散才满意嘛!”
莫获揉揉耳朵,打着哈欠,“你们说的可真吓人,我只是身上有些怨气,我师父才不会把我怎么样呢!”
莫获当听到的是空话,她若无其事的走回佛堂中。
耳边众多僧人诵读经文,清去不少她心中烦闷。
忽然,她擡头望了望挂在佛堂顶上,那密密麻麻的红色瓶罐。
她感到有些失神,不自觉地惊呼出声,“好漂亮。”
瓶罐中裹着的东西就像是一团火,似乎是在燃烧,让莫获无端感受到疯狂的炙热。
夜间,躺在床上,莫获脑海中回想的依旧是那抹傲人的红,“好想仔细的看一看它。”
于是,她半夜醒来,偷偷摸摸的潜入佛堂中。
莫获扭头,朝四周看,没有人。
她取下了那个离地面最近的瓶罐,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个瓶罐上不似那些挂在佛堂顶上崭新的模样,反倒是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灰尘,瓶身还挂着好几个蜘蛛网。
整个瓶罐散发着浓郁的湿腻霉味,莫获擦干净瓶身,果然瞧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抹红,可是它看起来却像是没有活力一般,宛若刚烧成炭的木柴,不像是藏匿在木柴破裂黑灰裂痕中的艳色,反而格外像那种极度接近赤色的黑。
“怎么是一副恹恹的模样?”
她皱眉嘀咕,“难道心魔也会有自己的情绪表达?”
“还是你也和我一样,听那些佛经觉得无聊透了。”
话落,瓶罐中隐隐约约绽放出活力,透着一丝丝红光。
莫获笑着摸了摸这个瓶罐,她紧紧的抱住这个瓶罐,蹲在地上,说了一晚上的话。
关于佛堂里的心魔,关于佛堂墙角长出的草,关于平常日子里再微小不过的事情。
说完后,她重新绑上瓶罐的枯草绳,怕砸在地上,还特意施了一道术法,接着她便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佛堂。
往后,在善意出去抓心魔的日子里,莫获经常在夜晚偷摸摸溜到佛堂,和那个瓶罐诉说自己的烦恼。
“那个无妒大师太烦了,今天硬要我背什么佛经,不准我离开,我坐在那圆圆蒲团上坐了一天,整个身子都麻了,实在是太无聊了。”
她又说,“你们心魔之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呀?你知道,我师父什么时候会回来吗?”
莫获抱着那个瓶罐,一个人发着牢骚,“我好想他。”
“他不是一个好师父,哪有丢下徒弟,一个人跑出去的!”
“真讨厌。”
终于,在日期往后推的第三个月,善意回来了。
他瘦了很多,脸上满是疲惫的神色,离开时穿着的整洁灰色长袍早已变得破烂不堪,但他并不在意。
善意嘴角带笑,一步一步踏进佛堂。
他手里握着一根黑漆漆的树杈。
莫获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她问,“师父,这是什么?”
善意双手捧上树杈,将它放置在佛像下,俯下身子,“它就是造成这次世间动荡的源头,心魔均是从它身上冒出来的。”
莫获跟着善意坐了下来,她随意的看了一眼那个黑漆漆的树杈,“就是它?”
干枯的树杈也会滋生出心魔?
善意点头。
“阿弥陀佛!”众多佛语吐出,善意想为这根树杈洗去心魔。
莫获在善意身边待了一会儿,“唉,又是那扰人清梦的佛语,真烦人。”
这个过程无聊透了,她起身,准备向佛堂外走去。
突然,她心中诡异地腾起一种类似烧心的灼痛感,分明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她却莫名觉得有某位持着藤条的家伙在抽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