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不是打给汪亦行的,她是打给小菊花,她是想问问当年发生的事情。
记忆拉回到从前,离上大学的最后一个月里,是她此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在那个她住了4年的小屋里,她和纪繁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极致的体验,在那段时间里,他俩仿佛都要把此生的力气都全数交予对方,还有人生,还有理想,还有日日夜夜的时光,也就是因为有了这段美好的日子,才支撑了她走了这么远的路,不然此刻的Audrey或是苏梨,早已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本来已经说好了,等纪繁帮小菊花完成好“皇后”的经营后,就会来沪市找她的,可天就是不遂人愿,“皇后”生意的壮大引起了各个势力的不满,而此时小飞哥也被放出来了,于是,一张惊天大网就这么落了下来,逮捕住了纪繁。
她还记得当得知纪繁被警察抓走可能会被判刑时,她是多么的彷徨与无助,而小菊花在此时也毫无办法,这件事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不过孙道存早已不知所踪,能够帮她的人只有她自己,她明白是她连累了纪繁,她对不起他和姜争,可只有姜争自己知道,落下这一张惊天大网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纪繁何故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她,她才是那个始终不肯放过纪繁的恶魔,她要赎罪。
于是,她想起了那个从进大学开始就紧追她不放的汪亦行,听其他同学说过,他家的势力不仅在沪市,从爷爷那辈起就已发达,而他的爷爷正是她家乡省会人,于是她便准备去碰碰运气。
可这不试不要紧,一试便还试上了,他在听说了姜争有难后,便表现地欣喜若狂,也不问缘由,便保证了此事能信任他,因为纪繁摆明了是被人陷害,如果能够公正的审判,那他就一定不会有事,姜争的心这才放下,但此时的她早已不似当年那般天真,再问清楚了代价后,汪亦行只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需要一个她男朋友的身份,并且发誓只要这一个名分,其他的他都不会强求,并还附赠了一句话:“姜争,我只为难你这一次。”
不过从这两年的相处看,他确实是做到了。
而姜争确实是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也只能答应了他的要求,并还忍着痛下了决心说:“我知道,你们家很有本事,所以麻烦请你彻底从这世界上抹除掉我这个人,让所有的人都不能找到我,我要一个新的身份。”
汪亦行点头答应,随后便帮她弄了一个新的身份证,沪市的户籍,名字也改成了苏梨。
苏是苏小曼的苏,而梨是苏小曼最爱的梨花。
姜争这边也同步将昔日的老友全都拉黑删除,并告诉小菊花永远不要再联系她,且托她给纪繁带过去一封信,并说为了纪繁好,请务必要拖住他,不要让他来找她,就当从此没有她这个人。
小菊花本来就觉得愧对他俩,因此满口答应让她放心,于是,从此后,姜争便真的从他们的世界消失了,这几年来,她也没再回过抚城。
可是现在纪繁又再次出现了,她该怎么办?
她本来就愧对纪繁,误了他一生,而刚刚打电话给小菊花时,得知了纪繁竟从未停止寻找过她,最开始她好说歹说就是劝不动纪繁,于是只能随他去,因为她想着他也找不到自己,过了几个月自然就会认怂回来了,可没想到,他却是像一头倔驴似的,就这么一直坚持到了今天,这点她惊讶,姜争亦是。
但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便向被丢进了绞肉机似的,无比疼痛,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几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都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和彷徨,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去问。
因为她既是个怂人也是个不值得的人,她不配再去过问他的一切。
她不配。
她要纪繁去过属于他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从此就被她拖累,生拉硬拽地被圈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从此暗无天日。
刚刚小菊花和她说了,这两年她生意做的不错,不过她一向谦虚,能让她这么说就证明她确实是做的十分有滋有色了,不用等她说,她就一定会给他安排一个好去处,不说其他,起码的体面倒还是可以满足的。
姜争放心了,可她又不可抑制地觉得痛苦,因为她这才了解道,她与纪繁可能是真的有缘无分了。
直到今天,她才敢坦然面对自己的渴望,原来这么多年,在内心里,她还是期待着和纪繁重逢,同时也理性的知道,当俩人真的重逢后,一切就又要驶向终点了。
这次,她真的认输了。
不过能在此生再见到他,已经算是圆满了,她不能奢求太多,更何况昨晚她也发泄出了这积攒多年的渴望。
够了,姜争试图说服自己,人要学会知足,不要太贪心。
既已下定了决心,那就不要留恋,不能左顾右盼,她要安排好这一切,她要对得起他们之间一起经历的曾经。
于是,为了防止自己胡思乱想,回到工位后,她便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工作,一整天她都不吃不喝地在电脑前敲击着,直至下班,才发觉脑袋有些晕眩,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入了停车场,果然,汪亦行在等她。
她走进了他的车,悄无声息地落了座,汪亦行见是她,便开始面露惊喜之色,但随即又有些迟疑,她知道,她在体察她的心情,于是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脸说道:“你的花我收到了,我很喜欢,快开车吧,我饿了,今晚我要吃好多好多。”
汪亦行的表情难掩欣喜,随后便飞扬地开起了车,最终在一家米其林三星的饭店停下,并和往常一样替姜争开启了车门,但这次,她再也不是对他视而不见,而是破天荒地挽起了他的手臂,“走吧!”
一路上,汪亦行都在不住地望着姜争,像是怕一眨眼这眼前的情景就不存在了似的,于是,他孩子气似的问她:“我现在到底是不是再做梦?”
姜争低头,婉约地笑了笑,汪亦行一见,便又是一阵心花怒放,但这还不是最惊喜的,最惊喜的还在后面,吃完饭后,姜争更是主动提出要再次入住那间小公寓,汪亦行从最开始的惊喜变为了不可置信,但唯独不可能拒绝。
到了公寓后,姜争提出要洗澡,有些疲惫,于是汪亦行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我一直都在那里。”
于是姜争史无前例的洗了有史以来最长时间的澡,她做了无数个思想斗争,洗了5便的头,打了3遍的沐浴露,最后实在是洗无可洗的时候,才终于走出了浴室,她在心里给自己鼓劲,随后便敲了敲主卧的门。
推开,望着汪亦行,说出了那句她原以为此生都不会说出口的话:“亦行,今晚,我可以睡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