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此刻便是分秒必争。臣即刻便去查!”
“你说得不错,”刘娥回过神,嘴里含含混混,“分秒必争!但三日太久了!太久了!本宫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最晚后天日落之前,你要送回益儿。不!不!本宫现在就奏明官家,调皇城司、殿前司精锐前来,就是将江宁府绝地三尺。。。。。。”
话说到这里,刘娥突然瞳孔忽然涣散,身体微一前倾,晕倒在崔辞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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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怀疑寺中有内鬼,崔辞便将李暧派出去,命她带足了人手,先控制住寺中所有僧人、打杂者与寄寓者,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寺。他自己则带着慧伽、应明等人在鹤影院落寻找线索。
青瓦白墙的院落里,景致错落,层次分明。为了做到移步换景,院中满是藏拙的设计,太湖石假山群、古梅树虬枝间、息心亭暗格。。。。。。在孩童眼中,皆是能躲迷藏的好去处。
与赵桢一道玩耍的小沙弥,名叫一苇。这孩子自襁褓中时,便被人遗弃在寺外,由方丈捡到,一手带大的,所以他年纪虽小,却在寺中地位不低。此刻,他正由方丈、寺监几个和尚陪着,眼泪汪汪地待在亭中候着。
崔辞走到亭中,见那孩子一脸怯意,仿若自己犯了过错一般,委实吓得不轻,顿时心生怜悯,蹲下身子,柔声问道:“你就是一苇?”
那孩子点点头。
崔辞问道:“你与殿下玩捉迷藏,最后一次瞧见他,他往哪里去了?”
一苇指着息心亭前面的空地,道:“我闭着眼睛数数,最后一次瞧见他,他就在这里转身要跑呢!”
“往哪个方向跑呢?”
一苇挠了挠脑袋,将手往息心亭后面一指:“是那边!”所有人都朝着他指的方向瞧过去,还没瞧出个所以然,一苇又指向门的方向,“又好像是那边,”所有人又齐齐望向门的方向,未及确认,却又听他指向北墙,“不对不对,是那里!”许是发觉崔辞投来的愤懑目光,一苇委委屈屈地说道:“殿下哪里都会躲的。这院中能躲藏的地方都叫我们躲遍了,殿下或许就是偷跑出门了!他们都合伙帮着他呢!”
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闻言,赶紧叫起来:“哟!一苇,话可不能乱说。大人,殿下绝对不可能出这院门的。我们所有人,”他指着一圈身边十来个太监宫女,“都在院门口守着,这十多双眼睛盯着,莫说是殿下,就是院中飞出几只鸟,我们都门儿清呢。”
“那么院墙上的鸟,你们看见了没有?”一苇侧头问道。
“什么鸟?”太监总管一愣,他原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一苇小和尚倒当了真,“杂家只是打个比方。”
“你们没瞧见么?就在那边院墙上站着的一只大鸟,轮着我躲藏的时候,还想着去逮它来着。”一苇比划道,“这么大一只,全身都是金色的。”
崔辞听他说的蹊跷,忙问道:“一苇,那金色的鸟在哪处的院墙?你带我去瞧瞧!”
一苇听说,便牵着崔辞朝北面的高墙跑去。
“喏,之前就站在那墙上的!”
崔辞瞧那北墙高逾两丈,青砖垒砌,苔痕斑驳,远望如一道铁青色的屏障,墙后是大片的竹林,一眼望不到头。这高墙将尘嚣隔绝在外,看似森严不可逾越,实则暗藏玄机。一株移栽的百年老梅斜倚墙角,主干虬结如龙脊,树皮皲裂出深浅沟壑,恰容孩童脚尖嵌入。老梅往上,墙体青砖起伏,亦有可落脚的地方。
“你说那只金鸟就蹲在墙上头?”
“对,就在这个位置,还会叫唤呢!”
崔辞踩上老梅,借势而上,踩着青砖,一跃便上了黛瓦瓦当的兽面浮雕上。他站在墙上,墙体宽厚,竟稳如磐石。
“慧伽,你上来看!”
慧伽本身有轻功,上墙更不费力气。二人站在墙上,俯身朝高墙另一面望去,那面儿挂着忍冬藤曼,主蔓有小儿臂粗,缠着墙砖凸起的“丁”字铁榫,藤叶间偶尔露出几段麻绳——这是有人提前布置好,专供墙上之人下墙用的。
崔辞与慧伽对望了一眼,果然是有人故意布下的陷阱!二人忙顺着藤曼下到高墙另一面,脚下竹林有人踏过的痕迹,拨开竹林,走进没几步,就见一只破了的金色纸鸢挂在半截竹笋之上。
“这?”崔辞赶忙快步走上前,将那纸鸢捡起来,纸鸢肚内是空心的,放着几个竹筒鸟哨,这鸟哨敏感的很,稍有风过,便会发出逼真的鸟鸣声。
这当口,应明与巡检司的人,宫人侍卫们、和尚们纷纷也从高墙上陆陆续续爬了下来。方丈下不来,只得叫几个年富力强的和尚夹着一苇跳下墙。
“一苇,你认认,是不是这鸟?”
崔辞将纸鸢拿给一苇,那孩子一眼认出,早上与太子捉秘藏的时候,就是这金鸟立在墙头叫唤。太子说了几次要上去逮来玩,他却不敢,阻挠了殿下几次。
崔辞道:“看来设局之人对太子的日常生活了若指掌,知道在太子与一苇晨间会在鹤影别院中嬉戏片刻,故意放纸鸢于墙头,引诱太子爬过墙来躲藏。”
慧伽不解:“可他怎么知道一定会是太子殿下翻墙躲藏,而不是一苇?”
“那更说明设局之人是内鬼,才能对两个孩童的性格有所掌握。一苇自小跟着方丈长大,守得清规戒律森严,更不敢顽皮过分。但太子则不同了,方才那太监总管说了,殿下为了让一苇找不到自己,曾下令宫人不得入院,可见平日里是胆大好胜的。”崔辞边说边继续往竹林深处探寻,“若是从这片竹林出去,应该还会留下些蛛丝马迹。”